索额图在朝会上被逼走是众人之功,这个“众”,不光有太子,有自己的三叔,还有从十几年以前就跟皇上针锋相对的皇子们,至于镶黄旗下诸人,人数虽多,可谁也知道这都是打酱油的跟着起哄呢。
被逼着自断肱骨,皇上会怎么想?
对太子,有厌弃更有无奈,毕竟那是刚刚钦封的太子,须臾黜落,金口玉言与出尔反尔就划了等号。对三叔,临时反水,憎恶是肯定的。可看在皇太后的份上,他也只能咬牙切齿的说一句来日方长。
但对见缝插针的皇子们呢?
一群坐着轮椅的残废还要亡我之心不死?这是不是没把皇上当回事?是不是太欺负人?新仇旧恨加到一块儿,至少得是愤恨,收拾的心思也是时不我待!好死不死的是方苞在这时候跳出来,作为八爷的贴身幕僚,是不是代表着八爷甚至八爷党在断了皇上的肱骨之后,还要挟大胜余威直扫太子?
其实,是或不是的两选中,隆科多已经认定了前者,唯有如此他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您想啊!对皇上而言,索额图是肱骨,太子则是下边,若没了肱骨再失下边,女人叫人彘,男人呢?除了废物还有更准确的形容吗?
臆想皇上是废物,并为之不懈努力是欺负皇上,欺负皇上就是欺君,是大不敬,十恶不赦,皇上可以对着《大清律》一条条的挑出来从容收拾这些皇子。自己这根导火索搅屎棍一下又成了递刀把的,他老人家肯定青眼有加。
又因为太子也是需要被敲打的对象,自己能接二连三的直面而不惧,就像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子,预知主子的心意,哪怕那人拿着刀子也要狂吠不已,当主子的能不奖赏?
就在瞬间的一番“神”展开之后,隆科多猛然发现,死了的鲁什巴图鲁才是最好的鲁什巴图鲁,因为,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取而代之呢!
“殿下!”
方苞躬身施礼却不是跪地叩头,他是用这种幕僚拜东主的礼节让太子稍安勿躁,但隆科多并不知道方苞已经对太子芳心暗许啊!尚自以为方某要以狂生之态斥责呢?兴奋让他呼吸急促,人也跪的更直,所有的梦想都在这一番士人风骨的表现上呢!
想的太美就成了白日梦,随着方苞的下一句,隆科多也深深体验了一把岔气岔到憋炸了气管的感觉!
“殿下,像隆科多这种大奸似忠颠倒黑白之辈,方某以为若不能揭开其真面目,让其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轻松一刀斩了太过便宜,您说呢?”
“好,说的好!方灵皋,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孤要你将他剥皮扒骨!”
弘皙嘴上说的歹毒,下脚更不犹豫,一脚正踹在隆科多的前胸,被一口气憋得直溜溜的隆科多呼的一喘,一口鲜血也跟着喷出来,不光是踹的狠,还有气的啊!
“得令!”方苞煞有介事的答应一声,但那绝对是徽班的腔调,紧走几步,身子一蹲,山羊胡撅向隆科多:“隆科多,隆大人,若方某没有记错,您的姑姑贵为世祖的孝康章皇后,可您除了得年幼入宫做侍卫,却没有享受过丝毫的余荫,对吧?”
一句话把躺在地上的隆科多给说愣了,心说你不是要让我身败名裂吗?怎么这话听起来没半分贬低的意思?难不成方苞刚才是假身事贼,正话反说,先抑后扬?
就在他犹豫的胡思乱想之时,方苞又道:“世祖大行圣祖新政,鳌拜霸权独断,隐有谋反之意,圣祖查明其心,表面上虚与蛇委,暗地却以玩伴儿的名义秘密训练了一批小布库,并成为除鳌拜的奇兵,这些小布库如今早已名扬天下,比如江南织造府曹寅曹大人,九门提督武丹武大人,大内侍卫统领狼曋狼大人,带没人知道的是,其中还有你隆科多隆大人,方某说的可对?”
“这,这你怎么知道?”
隆科多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当年的小布库经过惨烈一战,虽说死伤惨重,但能活下来的如今无一不是声名显赫之辈,除了自己,这让他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曾有那段经历,现在,被方苞娓娓道来,他甚至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