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没有什么选秀这一说。皇家娶媳妇儿,跟民间也差不多,都是打听啊,zlngnet推荐啊,相看来什么,有成也有不成。谁家女孩儿也都金贵,也不跟牲口似排着队地让你去拣,那啥,你想娶人家还不想嫁呢,尤其是世家,可是很自傲。除非宫中招杂役,有病体弱丑到爆不要。
如果是太子择妃,皇帝必然要跟宰相什么商议那么一下下,可是给太子娶小老婆,这个就不用了。皇帝是跟郑靖业玩花枪呢,如果是给太子纳良娣,多少要跟宰相打个招呼,区区一孺人,就不用了,对吧?
皇帝略心虚。
对于皇帝这样选择,萧令先是很不理解,怎么徐梁女儿很温柔贤惠么?别开玩笑了!萧令先对徐梁印象并不很好,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神马,萧令先当上太子之前,是蒙郑靖业有意无意照顾人,他身边还有秦越这个隐形铁杆郑党。想想徐烈举动吧,秦越这样知恩图报人眼中,那会是个什么评价?
为此,萧令先隐讳地向皇帝表示:“儿听说,徐家家教似不如意呢。”
我就知道会这样!皇帝哀叹,幸亏自己提早预料到了啊,如果真把事情交给儿子去做,不定会出什么差错!
“你是不是要说,徐烈欲另立门户之事?”太子都知道事情,皇帝如何能不知呢?怀恩又不是个死。
“徐梁只怕也有离心之意呢。”萧令先咕哝了一句。
“就是要这份若即若离!”皇帝果断地道,“眼下有郑靖业撑着,郑靖业之后呢?你想过没有?”
前朝后宫,虽然不至于夸张到说是“一体”,多少还是会有些联系。皇帝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分流郑氏势力。郑靖业未必就算是结党,但是他身边确实围绕了不少人。徐梁是郑靖业臂膀不假,肯定也有交好人,他女儿跟了萧令先,必须跟萧令先亲近一些。
皇帝看得分明,郑靖业儿子们不如乃父,郑靖业去后,郑靖业门生故吏们不可能像郑靖业时候那样整齐划一。郑琇能保有郑安国等人,池脩之也能接收部分势力,其他人可能就另有一个核心了,皇帝希望徐梁能够充当这第三核心。郑琇、池脩之忠诚他能保证,这两个人他身边时间久,彼此也有感情,第三个就不知道会不会开历史倒车了。
郑靖业之后,池脩之、柳敏,是宰相之材。再有两徐外家,互相制衡,但是关系又不错,不是你死我活关系。再配上减了势力世家,构成一个稳固政权,便于太子统治。有了这样制衡,则世家翻不起风浪,朝臣也不会一家独大,这样政治布局,是皇帝精心为自己儿子准备。
皇帝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跟自己比,那是比不上,半路出家,还学得不太好。换一个有迫力主儿,皇帝干脆就什么也不管了,至少不会想办法拆一拆郑靖业政治遗产。
萧令先大惊:“阿爹这样,岂不令人寒心?郑相断不会有负有阿爹。”
“这是保全!否则去一世家又来一世家,终究不免君臣离心!为君之道,对臣下好,不是什么都给他,而是明白什么是不能给!与其到尾大不掉,不得不断尾求生,不如一开始就处置得当,免得他骑虎难下。你明白吗?”
萧令先还是有点儿想不通,皇帝叹道:“我近总梦到魏静渊,是我负了他,把他推得太往前了,抬得太高了,结果呢?众矢之!他没有退路了。但是……国家需要他那样做,我默许了。所以,良!心!难!安!我不想你走我老路,你明白吗?!”
停下来喘口气,望着萧令先没有移动头顶,皇帝续道:“郑靖业或许一时心气难平,不过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他不会有什么怨言。徐梁这个人呢,能力也有,识时务,他倒是能拎得清。我为什么只让他女儿为孺人?那是个庶女,而且,我给你留了退路。一旦徐梁不可靠,你就抛了他!这也不算什么嘛!他本来就是个反复小人。事情是我做下,你就当成是你不乐意。我已经死了,让他们找我算账好了。”无赖,真很无赖。
萧令先呆掉了,他真玩不转这许多算计:“这、这也太、太……”
“你听我说,”皇帝打断了萧令先结巴话,“世家,还得拆。放心,郑靖业身子骨好得很,用不着你现就这样着急上火,眼下事情我来扛。但是,以后事你要扛得起来,做天子,就要有担当!听到没有?!”
“是。”萧令先声音哽咽着。
“郑靖业至少还能做十年了,他比我小十岁,我又不是让你他生前对他如何!十年,他还能压住世家十年,十年之后你也该成形了,琇、琦之辈不及乃父多矣,原也未必能保首相之位。你善待郑靖业后人就是,若心中不安,可使郑琇位列宰相之末,他倒能持重。记住一条:裁抑世家!这是根本,不能让他们复燃。郑靖业够能耐吧?一旦身故,子孙若不肖,则难复有盛况,世家则不然啊,他们已经存几百年了,一朝不慎,社稷不保!不能做了世家傀儡,你明白吗?”
“是!”这一声就响亮得多了。
“我已有负魏静渊,不能再负郑靖业,你要善待他、善待他家人。”
“是。”这话答得非常真心实意。
“你能善待你兄弟们,这很好。他们里面有脑筋不清楚,这我知道,如果他们有什么图谋,留他们一条命,你日后也就有脸来见我了。”
“阿爹!”
“不要做小儿女态!这都是国事!”
“是。”
皇帝满心疲惫,他也不想这样利用人,哪怕他心里徐梁教子无方,徐烈忘恩负义,徐氏父子可以做小人,皇帝一点也不想做小人。魏静渊下场能让他惦记这么久,足证皇帝良心还剩下相当大一部分。但是,谁叫老天没给他一个完美继承人呢?为了社稷为了国家是为了萧家,他就得这么做。
徐梁庶女即使入东宫,徐梁现也会非常乖,很听郑靖业话,这就足够了。只要郑靖业为十七郎压制世家十年,十七郎就是头猪,也该学会怎么处理政务了。郑靖业去后,世家势力受到削弱,就不能让大臣过于膨胀,要分流。
徐梁即使还有曾经郑家僮仆历史,如果算上有个身后宫女儿,也算能够独立了,这才是皇帝选了徐梁女儿原因。据说,那个丫头挺乖顺,小心翼翼,这样就好嘛,不会乱政又能给徐梁变一□份。
“太子妃年轻气盛,但是心地不坏,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你对她好,她自然对你好。女人嘛,哄一哄,那才是你结发妻子!不要为了庶妾与妻子争吵,那是你糊涂!”皇帝不放心地又叮嘱起儿子来,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能干娘子不败家。你得要个能撑得住场面妻子,庶妾是为讨你一乐,怎么柔顺都行,但是正妻必须坚毅起来!尤其是国母!一旦有所不测,一个能干皇后,她比宰相都顶用!”
妹子彪悍年代,皇后、太后对政局非常重要,尤其是遇上什么变故时候。一旦皇帝不能视政,而起储位之争,有资格发言,是皇后,是太后!皇后终究是皇帝老婆,她还是要为夫家着想。皇帝觉得,这话不说,儿子也应该能够明白。
徐莹近表现得特别不错,也走上正轨了,萧令先一痛地点头:“以前我们两个都年轻,以后不会胡闹了。”
“对襄城侯多倚重一点,他不但是你岳父,还是你姑父。”还是表叔哩!
“是。”
皇帝想一想,已经掰开了揉碎了讲了那么多,今天大概没什么要说了:“你去吧,我眯一阵儿。”萧令先扶着皇帝去内殿卧榻躺下,小心地掖一掖被角,才轻轻走了出去。他得回东宫消化消化,信息量太大,他hld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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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靖业心情不太好,本来挺开心,他担心小女儿越来越能干了,用郑靖业眼光来看,一块镶窗户上玻璃,定价五十贯都有人肯买,换了他就这么干。闺女生活不用愁了,他心里也舒服。郑琰也够大方,直接弄了五十块回娘家去,顾益纯处也少不了。东西不多少,总是一份心意。
自己书房窗户镶了玻璃,坐里面读书不开窗子也很明亮,郑靖业心情也明亮了起来。
明亮书房里他就听到了这么个坏消息。
他了解皇帝,这是头老狐狸,很有眼光!一眼就拎出了徐梁来,可见徐梁真是郑党一块短板。即使原来不是,皇帝玩了这么一手,也是了。就这样,他还不能说什么,这宰相当得,真是憋屈!皇帝猜对了,郑靖业真不能有怨言,他得看得长远一点。但是,任谁活着时候就有人打他财产主意,还直接给标上了个遗产戳子,都不会痛!
背着手踱着步子,郑靖业冷冷地哼了一声,圣人,这步棋您走错了啊!知道太子妃是什么脾气不?你以为太子妃会跟你后宫那些女人似“和气地镇压”?徐少君要是有什么出格地方或者有盛宠了,她能卷袖子抽死徐少君你信不信?任你千娇百媚得圣心,一朝身死,再追究责任也于事无补了。
切~
终究是不太痛了,郑靖业决定,继续栽培李幼嘉,让他做吏部侍郎,把人事工作慢慢熟悉了再说。至于京兆诸事么……林季兴儿子、林蓉爹、郑德平岳父大人林清可以胜任。徐梁啊,加他个侍中,麻痹一下皇帝嘛!啧,相信会有人反对。郑靖业不缺党徒,当然也不缺政敌。
郑靖业停住了脚步,勾起了一抹笑。不要小瞧女人啊!曲起指头敲了敲玻璃,小厮听到响动,麻利地出现门口:“相公吩咐。”
“七娘还家里么?”
“是,七娘与夫人一起,看着镶玻璃呢。”
“唔,告诉夫人,留七娘家里用过午饭再回去。”反正今天池脩之大正宫里值班。
“是。”
杜氏正儿媳妇、孙媳妇围绕下,看着郑琰带来人镶玻璃。因为玻璃产量不算大,能分到就少些,窗户只有下半截镶玻璃,上半部分还是糊着窗纸。
郑琰看了一会儿道:“还是产得少了些,都弄上了才亮堂呢。”
杜氏道:“门上就不要弄了,光亮亮,怪心慌。”
郭氏好奇地透过已经镶好一扇窗子往外看,口中啧啧有声:“这么一来,还真是好呢。冬天时候坐屋子里赏雪也不用开窗户了,暖和,不易着凉。还是咱们七娘有办法。”
于薇、林蓉、李莞娘三个都是郑党青年女干部,素来与郑家熟,虽是嫁娘,比齐氏、方氏还少了几分拘束,也好奇地张望。于薇笑道:“不但是冬天,就是夏天下雨时候也好呢,不怕湿了窗纱。”
李莞娘亦是人语:“这样屋里做什么都敞亮呢!”
七娘脑残粉两枚,让她们不捧偶像,那是不可能!
一语提醒了郑琰,到熙山弄个玻璃屋才爽呢!双掌一拍:“我又想起些好东西来了!”
赵氏道:“你又琢磨什么点子出来了?一样东西,到了你手里,总能弄出不一样来,咱们羡慕也是羡慕不来,不过啊,有什么鲜,可得想着我们呢。”
“放心,忘不了!”一座玻璃屋子孝敬爹娘,她还出得起。
杜氏也得意得紧,口上还要说:“你悠着点儿,才当家过日子,又泼泼洒洒了。”
她做事不好留尾巴,郑琰派人送信过来说要带人给装玻璃,杜氏就把那玻璃作坊给过了明路了。对郑靖业说:“那丫头说要玻璃作坊,居然还舀了钱来,我就把契纸舀去过了户了。”
杜氏私房不少,还没人敢查账,她说闺女舀钱买了娘家铺子,那就是舀了去。就算是她从私房里出钱买自己东西,再转给女儿又怎么样?给了就是给了!东西女儿那里能发挥大作用,那就给她呗。反正,杜氏七个孩子里,对郑琰是心疼,总觉得这女儿年纪小累得不像样儿,要多给些东西。她不能不偏心小女儿啊!
然而家还是要给儿子们,对儿子儿媳就要有个交待,杜氏正好趁此机会把事情交待了。省得以后磨牙,再伤了兄妹间感情。杜氏从私房里舀出五千贯来归了公,玻璃就彻底成了郑琰产业了。
郑琰对杜氏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玻璃作坊是占了亲娘便宜,上前抱着杜氏胳膊来回摇:“我好阿娘,就别舀这个说我了嘛~”
于薇想起郑琰那句“钱是王八蛋,花了再赚”不由闷笑,对上李莞娘疑惑目光,冲她吐了半截舌头。李莞娘还了于薇一个白眼,林蓉伸手一人给了一下,三人才站好。齐氏看着三个弟妹这样活泼,也皱一皱鼻子。几个人小动作不断,杜氏全看眼里。
孙媳妇里面矜持是方氏,大小也是个世家出身,又是一片陌生环境里,心下好奇,也努力绷着,只是不断舀眼睛去斜。杜氏便常把方氏弄到跟前来说话,为就是缓解一下她压力。
杜氏对郑琰道:“有事也不要全着娘家,外祖母那里呢?怎么弄?”
“哪儿能忘了那里呢?少了我也不能少了她们啊?”郑琰轻地道,“就是外祖母不喜欢太明亮,这倒跟阿娘有点儿像了,您是不喜欢门上镶,她老人家哪里也不想见到。连人带玻璃我都带上门了,老夫人不要,我就又弄回来。”池外婆不肯要,池舅妈也就不好意思说要,二十块玻璃统统舀了回来,郑琰又把自家正房窗户换了底下一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