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深秋。
十岁的天佑站在坤安苑的门口,呆呆地看着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的屋里,进退不能。
风冷嗖嗖的吹过树梢,深秋的落叶飘落在他的肩头,显得说不出的寂寥。
为什么?为什么??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喷涌而出,可习惯了深藏心事的他,却又勉强把那东西压了下去。
“殿下……”
小玉走过来,为他披上一件外袍,心有不忍地看着一脸失意的太子殿下。
“走开!”
天佑一把推开她,转过身跺了一下脚,不让她触碰自己。
“我不用你安慰我!”
“走就走吧,走了就永远不用再回来!”
天佑的手指着屋里,怒吼着。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的口是心非,有多么孩子气。
可恶的女人,那个口口声声说疼他,爱她,自称是他的生身母亲的女人,居然就这么找个借口,又把他抛下,跑了?而且还带着他的幼弟,带着他的小妹!
不,他绝对不是嫉妒,不是吃醋,不是幽怨,他只是……有点愤愤不平而已!
虽然明知道她只是和父皇赌气,不久就会回来,虽然明白她不能带自己一起走的原因,可是心中的涌出来酸涩却让他不能自已地生平第一次发了火。
“殿下,想哭就哭吧。娘娘说,你就是太过压抑了,不像个十岁孩子。”
天佑咬着牙,小拳头捏得紧紧的,生生把一滴泪快到了眼眶边的泪压了回去。
肩膀一抖,却把刚才小玉为他披上袍子抖到了地上。
“殿下,那衣服…是娘娘走之前亲手为你做的,御寒的夹袍。”
小玉弯腰捡起夹袍,话中写着担心,仿佛害怕他会拿那个袍子撒气。
天佑劈手从她手中抢过袍子,高高地举起来,像是要丢到远处去,可是手举到高处,却又收回来,把那件衣料半旧的新作的衣袍,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一滴泪水缓缓地流出了眼眶,滴落在怀中的衣料上。
这是她的味道,是娘的味道,他知道的。
每次她抛下他,就会用自己的贴身的衣服,为他做一件衣服。从襁褓里的那件夹袄,七年前的单袍,到现在的这件长夹袍。
没有什么已逝的林贵妃,没有什么真或者假,太史写的全都是假的,编的!
这味道,是娘的,也是她的,从七岁那年,他就明白了。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恨她曾经狠心抛下她,他从来都不肯真真切切地叫她一声娘。
如果他开口叫她娘,她会不会就不走了?或者下回走的时候,会不会带上他——她的长子,小天九!
小玉轻轻地走了,留下他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
天佑的心事太重了,早熟得根本不像个十岁的孩子。像个小小男子汉的他,不需要外人的安慰,此时他一定更希望自己独自静静地体味做母亲的心思,而不希望让别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
不知何时,一个人走进来,来到他身边,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天佑擦干眼泪,抬起头一看,却是他的父皇。
李昊天背着手站在儿子旁边,他那看着那空屋子的样子,和天佑刚才的样子很像,受伤,不信,又有些怅然若失,茫然无措。
这样的父皇让天佑感到有些陌生,原本笃定的心此时也开始变得有些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