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师傅的老褶子皱得更深了,他叹一口气,虽说世道变好了,但还是有这样那样的人欺骗老实人,赌石被骗的人,他见得多了,每隔一阵子便遇见几个,都是让他来鉴赏的。
看着几人生得周正,衣着朴实,不像那些不踏实的,他苦口婆心劝道:“后生仔,莫学人好高骛远,赌石一道水深得很,想捡漏的人大把,都想发财博一博,你们这块石头虽是来自番邦,不过却是那黑心的玉石商流出来的,好的石头早被人挑走了,留下的都是脏石……”
汪师傅长篇大论说了一通里头门道,莲万真听得晕晕乎乎的,很是认同,可是:“难道就没赌石高手?”
汪师傅砸巴了一下嘴,道:“也有,我们珍宝斋大东家便是个中好手,不过很少出手,只有遇到要价极高又决断不了的原石才出马,在这行中名头数一数二,能与我们大东家齐名的没几个,哦,是还有一个,当年与我们大东家关系极好,我还见过一面,不过那人,唉,可惜了……”
几十年前暹罗国野心勃勃,蠢蠢欲动,不愿臣服我朝,特遣使朝贡,向太宗皇帝敬献了一批宝石,却俱是未开石皮的原石,其中有好有坏,企图羞辱我朝,美其名曰见识见识我朝能人异士,请我朝中人与他们派来的高手一同鉴宝,以此为赌,其中过程跌宕起伏,最后是那人大放异彩,力挽狂澜,在最后出手,大败暹罗国,维护我朝的体面,当时那人才十五的年纪啊,真是后生可畏,那一战真可谓撼动京城,不过很少人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
“可惜什么?”莲万真追问。
汪师傅从回忆中惊醒,怅然不已,摇了摇头:“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不说了不说了。”
一旁的苏然,静静听了半晌,也不反驳,听到这里终于插言道:“你们大东家如今可好?”
汪师傅看了一眼苏然,觉得有些眼熟,嘴里迟疑道:“如今大东家很少露面,有事都是小东家处置,我也不知。”
苏然面色浮现喜意:“你们小东家可是大东家的孩子?”
汪师傅更怅然了,又叹气又摇头,大东家这半生起起伏伏,曲折的很,年轻时候遇人不淑,嫁那不得好死的人家,婆母不慈,总想贪她的嫁妆,丈夫又宠妾灭妻,最后大东家舍了一半嫁妆才脱离了那污糟之地,和离而去,听说曾有过子嗣,不过夭折了,小东家是大东家收养的,唉。
东家的是非他不便多说,只惆怅的摇摇头。
苏然见状明了了什么,沉默下来,有几分低落。
一旁的莲万真颠着那块石头,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应当,他娘不会看走眼的。
见两人聊完了,他很执着地道:“老师傅,再看看我娘挑的石头吧,你兴许看错了也不定。”
听老师傅说的学到了不少,但他们这块石头他却不认为如此,他心里就认定了一点,他娘是不会错的,要错也是这个老师傅,兴许老眼昏花看错了也不一定。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了,原先还和气的汪师傅一下生气了,直接夺过那块石头边指着边劈头盖脸道:“你们这块乃矿床底的原石,边缘之石,成色能有多好,瞧瞧,生得坠积状残积多,便是开了也是脏翠,最最下等的货色,没得耽搁我功夫。真是凡夫不可语道,我跟你们说这般多作甚,走走走,莫碍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