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征把马鞭扔给了小僮,笑着转身对罗昊道:“闳宇弟(罗昊,字闳宇),里边请。”罗昊与他并肩前行。
“刚刚的姑娘是征明兄(徐子征,字征明)的表妹?”罗昊漫不经心地道。
“嗳,不就是么,是我小姨的女儿,曲尚书的嫡女,最近刚向司徒府退婚,娘怕她心情不好,待在府里郁闷,特意接来小住一段日子。”徐子征道,心下也诧异此人怎么会问起表妹的情况?
“姑娘家名声最重要,司徒府此事做得不地道。”这次的退婚事件,普通百姓不知,上流阶层早已心下明白,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正是这个理,所以说我这表妹性情最是温婉的,也识大体,要不是她明理,曲府这回丢的脸可比现在重得多。”徐子征忽而想起此人年已二十有三但尚未娶亲,还是定国公府的嫡出次子,配他那表妹也是绰绰有余,心里盘算了片刻也觉得靠谱,当下更为热切地与他交谈。
罗昊自是不知他心里的想法,但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于是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轿子穿过影壁,再前行一段时间才到达内院,几个粗婆子上前顶下那几个大汉,抬起轿子又往内走,在内院行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请曲清幽下轿。
鸾儿扶着自家姑娘进了安国公夫人所居的院落,刚进了院门,几个原本就坐在廊下的小丫鬟们就急着起来往里通报。
几番帘子掀动才进了暖阁,曲清幽这才算见着姨母,徐姨母一身褐色衣裙外套藕色暗纹滚边儿不制衿,正歪躺在炕上由婢女敲腿,听到底下的大丫头锦绣禀报:“夫人,表姑娘来了。”
忙坐起,曲清幽刚一行礼,还没来得及说:“见过姨母。”就被徐姨母抱在怀里,念道:“我的儿,总算见着你了,你这一去就几个月,看看,小脸儿都尖了,果然就瘦了。”
曲清幽笑道:“哪有姨母说得那么夸张?”
“你这孩子有苦都往肚子里吞,这次退婚的事也不来与姨母商量一下?你娘就是个不中用的,外强中干,银样蜡枪头,任由你糊为,看看,现在都成了什么事儿?”徐姨母恨铁不成钢地道。
“那是侄女与司徒公子没缘分。”徐姨母放开曲清幽,示意她坐到对面。
锦绣捧着茶碗端放在曲清幽的面前,“夫人日念夜念总算把表姑娘念来了。”
“就你这丫头多嘴。”徐姨母笑骂道。
锦绣也笑着回道:“难道婢子还敢编夫人的是非?给个天做胆婢子也不敢,表姑娘这回定要在府里多住些日子。”她这一说,众人都笑了。
“侄女本想过些日子再来叨扰姨母,未料姨母倒派人来接,都是侄女思虑不周。”曲清幽呷了口茶水。
“司徒府正要向你那庶妹下聘,你还呆在府里不是惹人笑话,趁早出来的好,免得拿你与那贱蹄子相提并论。这事儿说来说去都是你娘的不是,任由那些个姨娘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事,看着好像挺厉害,说穿了不就是一只纸老虎。”
徐姨母年长粟夫人将近十岁,自幼也是把这胞妹疼得不行,就连其女也视为已出,对胞妹惟一不满的就是嫁了曲尚书。
徐姨母回忆起往事,无奈叹气道:“当年好说歹说你娘还是嫁了个寒门书生,如若听我的嫁到世家大族,就算出了这事儿,司徒府定也不敢要求娶你那庶妹,早就送庵里了,还由着她瞎胡闹。”
一说起这个话题,曲清幽就聪明得闭口不谈,即使粟夫人出嫁时她爹早已是状元郎,可这些一与那些盘根错节,家大业大的诗礼簪缨之族一比自是差了不止半截。
徐姨母睨了一眼侄女,模样儿顶尖,就是性情不够强势,不知像着谁,妹妹性情火暴,妹夫圆滑,偏生出个女儿性情淡漠,凡事不在心。“幽儿放心,你的婚事包在姨母身上,姨母定要给你找个出身比司徒家高的,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轻贱你,把那贱蹄子当宝。”
曲清幽听了徐姨母之言一时怔住,细思后却又哭笑不得,“侄女还不急,娘也不想我那么早嫁,要不然去年就让司徒府来催妆了。”
“就因一拖再拖才迟则生变。”徐姨母恨道。
“过些日子繁表姐就要出嫁了,不知婚礼筹备得如何?”曲清幽转移话题。
一提到女儿徐繁,徐姨母就眉开眼笑,“差不多了,就等下月底唐家催妆了。”徐繁配的是宁国公世子唐定康,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曲清幽正欲回话,忽而门帘被人大力扯开,一个身穿紫色胡服的少女未经通报走了进来,顺手把马鞭抛给了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