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览着几份表格,黄海川不禁对林玉裴的办事能力很是满意,他当时只是大致吩咐了一下,林玉裴这表格却是做十分精细,表格分一个总表,还有几个附表,不仅统计了家庭贫困的高中生,在校大学生也做了统计,一些因为家庭特别困难,初中就辍学打工的学生人数也做了一个统计,表格还细分了城镇地区和农村地区,学生家庭的贫困程度又分为普通和特困,以大学生为例,全国普通高校中,困难学生约300万人,占在校生的比例将近百分之20,特困生的比例在百分之10左右,人数在200万。
看着统计的十分详细的数据,黄海川眉头都皱了起来,“这还只是报上来的数据,还不算那些没统计到的贫困学生,整个国家真正的贫困学生又该得有多少?”
“总之是不会少。”林玉裴被黄海川问得一怔,只能如是回答着,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哪怕她是在主管全国教育工作这样一个最高部门工作,林玉裴也从没想过有多少学生上不了学,又有多少学生还坐在那残破的教室,冬天连一块挡风玻璃都没有的教学楼里上课,有多少学生连一顿饭都吃不饱,饿得面黄肌瘦,养尊处优的林玉裴没去想过那些。
尽管林玉裴也有跟随过部里的领导视察过边远山区的教学条件,真实的情况让人不忍目睹,特别是看着那些学生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身上穿着的都是破旧的满是补丁的衣服时,林玉裴内心也有触动过,但她自认为那些事不是她该去操心的,领导们都不操心,她一个小干部闲操这份心干嘛?林玉裴并没真正放在心上过,她脑子里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去获得更高的职位,司里的副司长陈丹英就是林玉裴一直想要超越的目标,同样是个女的,陈丹英也只不过大她两三岁,人家现在却是副厅了,而她只不过是个副处,还是靠着跟王荣岩的关系换来的。
“一直喊着要做大做强教育,成为一个教育强国,每年有那么多公款吃喝,公款旅游,数以千亿记,却舍不得多投入一点资金在教育上,还谈什么成为教育强国。”黄海川将表格细看了一遍后,颇有些气恨,差点就拍了桌子,他的怒火来得毫无征兆。
林玉裴显然也是被黄海川这没来由的火气给吓到,怔了好一会,才小心的看了黄海川一眼,“黄司长,这话您可得慎言,要是传出去,恐怕会让一些人不满。”
“我说的是实话,有谁不满,大可以来撤我的职。”几年的官场磨练,让黄海川有了一定的城府和心机,甚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黄海川也会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本质上来说,黄海川也不见得就是个好官,但不可否认,黄海川骨子里的血性还在,他也还是一个真正想干点实事,有良知的官员。
“黄司长,您要是有什么火气,可以继续发泄,我什么都没听到。”林玉裴苦笑,有点无法明白黄海川的反应为何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大,他还没见黄海川动怒过,今天却是在谈这个贫困学生的事上火气十足。
黄海川深深的瞥了林玉裴一眼,他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话委实有些冲动,这些话传出去,在领导眼里,只会觉得他不成熟,甚至是会产生不满,如果有人要拿他的话做文章,也可以指责说他的话是在影射部里的领导不作为,至于公款吃喝,公款消费,哪个部门没有?黄海川刚才所说的话无疑很容易被人拿来作为攻击的口实,而此刻办公室只有林玉裴一人,日后要是传出去,那只能是从林玉裴嘴里传出去,林玉裴此时是在表明她的态度。
黄海川突发火气,林玉裴一下子也老实了许多,原本还存着挑逗的心思,这会算是安分了,道,“黄司长,您想要办一个助学工程的话,恐怕光靠咱们部里的资金是不够的,先不说部里能批下来多少资金,就算是有,怕是也不多,还得从其他渠道想办法。”
“当然不能只靠部里的财政资金,那样只是杯水车薪,还得从社会上募捐,多号召一些企业家参加,也可以和一些慈善组织一块合作。”黄海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道,“其实还是得靠国家的支持,还有地方各级政府,只要每年压缩一点无谓的公款支出,都不知道能让多少学生上得起学。”
“这可就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了,上面那么多文件也控制不了公款吃喝啥的,我们个人更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林玉裴耸了耸肩,她这会也说不清对黄海川是什么感觉,黄海川十多天前刚说要做这个事的时候,林玉裴心里还以为黄海川无非是想搞一个形象工程,给自个捞点名声和政绩,作为升迁的资本,眼下黄海川的表现,却是出乎她的意料,林玉裴看得出来,黄海川和部里的其他官员不一样,他是真的想做点事。
“不说这个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事业是一个长远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出什么改变的,我们作为主管部门,尽自己的努力让更多孩子能够上学也就不枉当这个官了。”黄海川看了看林玉裴道。
傍晚,黄海川下班后走到大门口,一辆奔驰就及时的行驶了过来停在了黄海川面前,黄海川朝驾驶位上的薛大宝看了一眼,笑着打开车门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