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攸宁饶有兴味的看着朱家本宅紧闭的大门,笑道:“八爷想岔了。我想要的并不只是如此。”
“不只是如此?”佛八爷盘着手,复杂的面色中有夹了几分兴味。
朱攸宁压了压帽子,转身往巷子外走去。佛八爷和窦婉婉立即跟了上来。
“从一开始我的目的便只有一个,让扰乱市场的朱家钱庄关门大吉。”她办成了事心情舒畅,脚步也很轻快,“不过带来这样的场面,害的那么多的百姓白着急,我也有些过意不去。”
佛八爷哈哈大笑:“姑娘别说笑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你又没害人。”
“我是不想害人,朱家钱庄的经营模式不只是扰乱市场,他们到最后终究是会坑一批人,谁赶上谁就是谁倒霉。寻常百姓一家子能有几个钱?若是被坑害日子还要不要过了。不如我现在结果了朱家钱庄,让他们将银子都还了,以后在不能再坑人。”
窦婉婉跟着朱攸宁日子渐久,对她的了解也更深,也越发觉得佩服。
怪道爹和兄长都说她能跟着姑娘是运气来了,不论是在京城里公堂应对,还是现在沉稳的手段,她都觉得追随这么个主子未来就会充满希望,总好过她浑浑噩噩的过,什么日子就被收拾收拾嫁了人。
朱攸宁低声嘱咐窦婉婉:“回头你悄悄地去家附近转转,看看家里的情况怎么样,我担心老太爷去家里会对我爹娘说什么难听的,另外你再看看罗老恩师处怎么样了,不要波及了他老人家,有什么事回来告诉我,我也好想想办法,还有,注意别叫人发现了行踪。”
窦婉婉笑着一一应下,道:“姑娘放心,我稍后改个装扮就去,府门前聚集了那么多的人,也美人会注意到我的。”
朱攸宁正是这个意思。
朱攸宁与佛八爷避开人群,回了这段日子暂住的庄园,还吩咐了人悄悄地注意朱家门前的情况。
与她的闲适安然相反,朱家本宅内已是乱做一团。
老太君带着儿孙们手忙脚乱的收拾衣物归置细软。女眷们的脸上都带着深深的惶恐。
“这可如何是好。那群刁民聚在咱们家门前想做什么!”
“听说是凤哥儿做生意配了本,在外头欠了好多银子,那些人估摸着都是来讨债的!”
“他们会不会闯进来啊!”
“万一闯进来,咱们哪里还有活路,干脆一脖子吊死了干净。”
这么一说,好几个都抽噎着哭起来。
女眷们大多数对外界消息不够灵通,这时候都已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太君则是连声催促婢女:“快去外院看看老太爷回来了不曾。若是不曾,就叫二老爷或者三老爷来!”
婢女撒腿如飞的去寻人,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老太爷和二老爷都不在家。
“那外头的事谁管呢?”老太君脸色惨白。
“回老太君,奴婢也不知道……”
这个节骨眼儿上,只听着那群暴民在府外的呼喊声都已足够令人绝望了。纵是平日最为沉稳的婢女,也都慌了手脚。
府里的护院也不知能不能挡得住硬是要冲进来的暴民?
若是不能抵挡,他们该怎么办?
惊恐的情绪在蔓延,年轻些的姑娘和媳妇都已吓的手脚快不听使唤。绝望之下,便有人低声抱怨起来。
“不是我说,凤堂哥也是太托大,我听人说,这次的事完全是因为他而起的。据说是他管理钱庄不善……”
“住口。”老太君一声低斥,屋里这些慌里慌张的女眷们便都禁了声。
可老太君管得住一个屋,管不住满府里那么多张嘴,更管不知其他几个方头的人是如何评价此事。
朱彦凤此时站在大门口,一片门板之外,是愤怒的百姓。
他该怎么办?他这会子可是面都不敢露的,本来就担心那群暴民闹事,冲动之下伤了人,他又怎会自己走出家门?
可是他若不是出面安抚这些人,万一他们真的动了闯进来抢一笔的心思呢?
这么一扇大门,他怎么瞧着都不够那群人冲击的。更加可怕的是朱家又不是城堡,家里的院墙是只是寻常高度,那群人如果不闯门,而是翻墙进来呢?
朱彦凤这时真恨不得一死了之,再也不想理会这一摊子事了!
就在朱彦凤盯着粉墙出神,似乎真在估量着一头碰上去会怎么样时,院墙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仔细听去,似乎是有一群人赶了过来,其中还有呵斥声和威吓声,随即便听刚才还嚷嚷的欢的百姓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府门前,蔡知县带着师爷,命杨捕头将手下得用的兄弟都带了来。
一群皂隶穿戴整齐,挥舞着刀鞘,唬的那些不平的百姓不敢再多言。
“尔等可知,无故聚众闹事,可视为谋逆?!”蔡知县沉着脸朗声训斥道,“本官现在就可以让人将你们这群谋逆的暴民都斩杀在当场!“
人群中,有胆大的老百姓开始哭诉自己存在朱家钱庄的银子被抵赖了去。
蔡知县来之前自然已经了解了情况,心里对朱家闹出的这么个幺蛾子并非没有气的。只是现在首要的是要平了民乱。
蔡知县放软了语气道:“诸位,诸位乡亲父老,你们安静,听我一言。”
他抬起双手,示意下头安静。
百姓们虽恨朱家钱庄,可现在来了个能替他们做主的官,他们也产生了依赖之心,想着依靠官府的力量来解决此事。
想来有知县老爷在,朱家钱庄就算再胆大包天,也必定要还钱了。
见百姓们终于都闭了嘴,蔡知县暗自松了一口气,道:“今日大家聚集在此处的缘由本官已经知道了。我看大家是太过杞人忧天。朱家钱庄的银子只不过是眼下不凑手,这不是需要调运的时间吗?你们存了银子,便是去吃利钱的,何必因为流言蜚语就将自己那一份都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