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养在深闺的沐嘉香,饱受父辈权欲熏陶,现下被天下间权利最大,最尊贵的男人,这般近距离的问话,自然有些沾沾自喜。甚至有些飘飘然了,但总归是女儿家,并不常见男子,不免娇羞,回答时颊边嫣红如粉芍药的花瓣,不经意间,煞时就勾起宸帝的回忆。
“回万岁爷,民女过了年就十七了。”
“嗯,十七,按理说该婚配了吧!”宸帝无声的笑了笑,眼神从皇贵妃面上打过,转向坐下的儿子儿媳,看着他们各个装聋作哑,喝茶的喝茶,神交的神交,尤其是扫过轩辕煌与凌姿涵时,那两人如出一辙的神情,直叫他想笑。这眼神,由不得的就变得暖了些,染上一抹笑意。
心想着,若是安然还在,看见这对比他们当年还要甜蜜的伉俪,大概也会露出满足的笑容了吧……
没等宸帝再问话,太后到回了句:“她是远征家的丫头,在选秀的名册里。”
收回心思,宸帝见目光掉转会沐嘉香身上,淡淡的扫了圈,却仿佛漫不经心的随口应了句:“哦,原来是远征家的。那小子,竟然能交出如此水灵的女儿来!”
“哀家也讶异了一把,不过,仔细看看,这丫头倒是很有沐太傅的风骨。”太后祥和的笑着,一句话等同推波助澜,有将沐嘉香推了一节出去。
凌姿涵和轩辕煌暗暗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却也都明白了,皇上太后这临时搭起的戏台子,是唱了哪出戏。不禁有些可怜那个皇贵妃,看来她百密一疏,算漏了会被自己的侄女摆一道。又或者,是沐嘉香大喜过望,结果以大悲收场,当然,这取决于沐嘉香自己的真实意愿,是利用种种达到最后的目的,还是从一开始就以轩辕煌为目的。
宸帝又问了会儿话,便让沐嘉香站起。
在座的,谁也不去提昨天发生的事儿。可皇贵妃心中隐约还是有些不安,尤其当看见,沐嘉香与皇上说话时,那满脸的娇羞之态。
紧紧握拳,此刻的皇贵妃大概还不曾知道,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苦心经营,到头来,却因为这颗自己埋下的炸弹,在将来全部引爆。而沐嘉香就是这颗炸弹,也是她现如今种下的苦果,至于将来的结果……不到那时,谁又知道呢?
“光顾着说话了,几乎忘了时间。爱妃,今日家宴,皇后不在场张罗,你得去看着点儿。”丝毫没理会皇贵妃恭敬的回答,宸帝看着太后,又转脸扫了眼低下不知喝了多少差的儿子儿媳道:“说了这许久的话,母后累了,让归芳嬷嬷先扶你回去歇歇吧。你们这些小子,各自带着媳妇,就此散了,随处去逛逛,赏赏雪景,或是到自己母妃那里请个安,别一个个的呆在这儿妨碍太后歇息。”
“不碍的,哀家就喜欢和孩子们坐下说说话。尤其是涵丫头,一张巧嘴,天生的机灵劲儿,深的哀家的心。”太后扶着归芳的手站了起来,目光朝低下看去,嘴角挑笑的扫了圈,最终眼神落在他们紧扣的手上。凤眼微微上挑,带动着眼角眉梢那慈爱的笑意,略带几分促狭的感叹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整日里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儿不爽快的。但一见着这群孩子,哀家这心里头就舒坦。可这家和,才能万事兴!若是,你们各个都能像老九他们这样,哀家也就放心了。即便那日进了棺材,那也是闭着眼的!”
说着,太后的目光扫过太子,隐隐暗示着什么。
太子赶忙躬身作揖,连连称赞太后千岁万福,会福寿延绵,却再也不敢说些别的。但他心知肚明,太后的意思是在提醒他,让他管教太子妃。只因太子妃今日随他前来时,开口闭口都是对太后诉苦的,惹了太后的不爽快。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太后所称赞的那对伉俪身上时,这目光就变了,心中竟然隐约燃起些说不清的阴暗情愫,令他很不舒服。
太后不挑明,宸帝也能猜到。
但他也并未挑明,朝太后说了圈场面话,又是一躬身,“儿子先告退了,回宫收拾妥当,便亲自来接母后,主持家宴。”
太后含笑点头,不再言语,轻描淡写的扫了眼众人,便换来女官,随她朝内殿走去。
空落落的大殿中,除了高高在上的宸帝,低下的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如同商量好了一半,齐齐行礼告退。
宸帝瞧了眼他心心念念疼爱着的皇子,挥挥手让他们告退。
皇贵妃乘机也要带着沐嘉香退下,却未曾捡着沐嘉香在垂眸躬身后退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但很快,失落转为惊讶,渐变惊喜。因为宸帝在众人即将离开大殿时,突然站起身来,叫住了沐嘉香。
“嘉香留步,其余人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