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蓝向东还没有进一步的汇报。”储丰吞吞吐吐地说。
“老储,这个事情,你可马虎不得!”杜方华的声音越来越严肃,“今天有人向孙书记打听这件事了,你们要是一直查不出所以然,孙书记和我都会很被动!”
“我一定督促办案人员尽快结案!”储丰擦着汗说。
“不要让我失望。”
杜方华重重挂下电话的声音震得储丰耳膜生疼,同时敲打得他的心脏“砰砰”作响。
杜方华话有话,除了提醒他,有人已经在替孟谨行活动,同时也在告诫他尽快拿出具体的证据拉下孟谨行。
可是,谈何容易?真这么简单,孙季维为什么临了又把市纪委的人给撤回去了?
去找蓝向东的周跃此时带回一个令他更为沮丧的消息:县招有人看到蓝向东去了孟谨行房间。
“ri他仙人!”储丰一脚踹在茶几上,深棕se的实木茶几愣是滑出去五六十公分,“赶紧去给我找找,三年前举报蓝向东的那几封信,明天就交上去好好让他喝一壶!”
周跃一走,储丰随即拿起手机和拎包,匆匆离开了县zheng fu。
……
唐浩明捂着手机话筒,语调沉重地向傅声扬汇报,“县里来电话,谨行的爱人在接受调查的过程流产,不能再生育了。”
傅声扬惊愕地看着唐浩明,嘴巴半张着没能合上。
唐浩明拿着杜方华批示过的举报信来汇报时,傅声扬就暗暗吃惊于杜方华的大胆。
虽然孟谨行还不能算作傅声扬信任的干部,但无论如何孟谨行是省委书记罗民点将派到兰芝的年轻高学历干部,又是夏明翰专门托付过的,即使孙季维要查孟谨行也该提前向他知会,杜方华却如此越界行事,完全是不把组织纪律当回事!
“简直是无法无天!”傅声扬重重地拍着桌子大声说着,迅拎起电话打给许诺,让他立刻叫孙季维过来。
唐浩明心为自己来汇报迟了一天而自责,如果他昨天把下去慰问的事放一放,先来见傅声扬,估计孟谨行的老婆也不至于流产。
可是,谁又能料到蓝向东的手会这么黑呢?
孙季维来得很快,一看到唐浩明,心里便有三分明白,不等傅声扬问,他就说:“是为孟谨行的事?”
傅声扬一皱眉,“你知道这事?”
孙季维点了下头,“杨培义同志再三交代,在没有正式查清以前,先不向市委汇报。所以,还请书记理解!”
傅声扬大为震惊,居然这事是省纪委安排下来的,还越过他这个市委书记,这是要干什么?连根拔吗?
傅声扬审视着孙季维的同时,请他坐下说话。
孙季维落座,不急不慌地说:“我让人了解过,孟谨行的爱人雷云谣一直就有先兆xing流产症状,一年前就曾有过一次流产经历。所以,这次的事虽然有些遗憾,但算不上执法行为不当。”
孙季维关注的角度竟然是执法是否失当,这不仅让傅声扬对他心生鄙薄,就是唐浩明也觉得孙季维冷血,更何况,孙季维此言只是为了让调查孟谨行夫妇的举动合理化。
孙季维抬出了杨培义,傅声扬吃不准真相,只能谨慎地问:“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还是怎么处理。”孙季维说了等于没说。
傅声扬浓眉一扬,胸怒气暗蕴,冷声道:“如果你们没有切实的证据,我认为你应该重新考虑这次调查的必要xing!”
孙季维故作为难地说:“书记,你的指示我是应该坚决执行的。但是,调查孟谨行是省纪委作的决定,之所以异地调查他的爱人,因为可能还牵涉到他在长丰任职期间的问题。所以,目前这个案子并不是我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这么说来,要想让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还需要亲自跟省委沟通?”傅声扬问。
“这个得你定夺。”孙季维故作听不懂傅声扬话的讽刺,“我是肯定没有权力作决定的。”
唐浩明听到这样的对话如坐针毡。
官场上最怕搅进政治斗争,尤其是面对随时可以决定自己前途命运的上级显而易见的明枪明战,对于站在政治阶梯段的唐浩明来说,知道这种斗争远比不知道来得更具危险xing。
唐浩明为官这么多年,吃过的排头已经不胜枚举,虽然时至今ri他都没搞明白“政治”究竟是什么,但他始终清楚地知道一点,身处官场,他永远也避不开各种“政治”。
他相信,如果傅声扬不立即采取行动阻止孙季维调查孟谨行,孙季维下一把悬起的利剑就会指向他!
傅声扬也正经历着急的思想斗争。
孟谨行这件事,不是简单的下级干部之间的权力斗争,因为杜方华、孙季维,甚至是杨培义的参与,显然已经升级为具有针对xing的高层斗争。
两封举报信,似是而非的内容,可以很正面地要求孟谨行作出解释并建议其加强自身思想建设,甚至可以反弹琵琶,把此案定论为打击报复,将孟谨行定格为正直向上的干部,当然也可以依据党纪国法对他作出严肃处理。
到底选择正反哪一面,有时候并不取决于真相,而是取决于需要。
傅声扬内心所权衡的,正是真相与需要之间的利弊,他究竟应该马上与省委主要领导取得联系,还是再静观一些时ri,看看事态的进一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