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罗民道,“听云状说,你的棋下得不错,来一盘怎么样?”
“好啊。”孟谨行应道。
“你摆棋盘,我泡茶。”罗民分配着就去拿茶杯和茶叶。
孟谨行笑了一下,罗民比葛云状更平易近人。
一老一少,一个棋盘,两个棋缸,两杯茶,大杀四方。
一局战罢已是入夜时分,罗民起身到门口,冲楼下的赵晓波说,安排房间,让孟谨行和江南在家里过夜。
屋内的孟谨行大为震动。
罗民转身看到孟谨行脸上的表情,呵呵笑言:“走不了,你可以安心再跟我下两局,咱们三局两胜。”
孟谨行瞬间失笑,罗民竟然有如此童心一面。
三局战罢,孟谨行两输一赢。
罗民与他各点了一支烟,终于说到他的调职问题。
“听说这件事,你应该有不小的情绪吧?”
心情已经完全平和的孟谨行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的,觉得很委屈。”
“现在呢?”罗民看着他问。
“还是遗憾。”孟谨行直言,“但不委屈。”
罗民点头,“遗憾是肯定的。我们很多有抱负的干部,都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造福一方,哪怕老死他乡也在所不惜。可是,好的干部是一笔可贵的财富,他们不仅仅属于一个县个市,甚至一个省,他们属于这个国家。”
孟谨行有些动容。
这番话听上去有点形而上,实际却向孟谨行透露了一个信息,省委要培养他,使他成为不仅仅造福长丰一地的干部。
“如果你一直对自己的工作有充分的认识,我相信,即使你离开了现在的岗位,你为桑榆旅游示范区描绘的蓝图,依然能够一直被续画下去。”罗民进一步说。
孟谨行细细体会这句话,觉得罗民所表达的意思,与他与徐旸说的话是一个意思。
果然,罗民深入道:“一名好的干部,不仅自己要成为能人,更应该把自己周围的同志们都训练独当一面的能人。这样,我们的政策就不会因为干部制度而受到影响。”
但他很快又说:“可惜,这样的干部现在太少太少。我们很多干部习惯了抓权,哪怕芝麻大点事,也都抓着不肯放,生怕自己一松手,从此就失去话语权。我希望你换了新岗位以后,不仅要像过去一样致力于经济建设,也要做好干部队伍的建设!”
孟谨行重重地点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带着您的期望,努力工作,不给您丢脸!”
罗民微一颔首,“组织部很快就会跟你谈话,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罗民始终没有说孟谨行将去哪里,孟谨行自然也不能开口问。
江南实地不好意思在罗民家里住,坚持一个人出去找旅馆过夜,留了话给赵晓波,说明天一早来接孟谨行。
赵晓波便没有回去,与孟谨行同屋而眠。
孟谨行借此机会,问了赵晓波,“赵哥,我的去向能不能指点一下迷津?”
“据说是去芝兰县。”
“芝兰?”
孟谨行知道芝兰原来隶属都江下辖的县级市堰州市,三年前刚刚划入都江升格为县,但划并后的芝兰仿佛是都江的一个影子县,无声无息,经济上始终毫无起色。
“你这次去,实际是破格提拔的。”
赵晓波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一丝小小的忌妒划了一下。
人与人真的不能相比。
他在孟谨行这个年龄,还在省委办公厅熬,作为一名普通办事员受尽各种闲气。
而孟谨行一年半的时间,连升三级,从一名普通选调生,摇身一变成了副处级干部。
但赵晓波毕竟是一工作就从事文职工作的资深秘书,并没有让自己这种情绪恣意蔓延,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含蓄地提醒孟谨行,“芝兰的情况不容乐观。并入都江三年,始终没有自己的支柱产业,工农商样样都落后于都江整体水平……”
赵晓波没有注意到,黑暗中的孟谨行此刻是怎样的震惊表情。
当赵晓波说他这次是破格提拔时,孟谨行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跳急速加快,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他万没有想到,自己失落不已的调职竟是一次会令所有人都羡慕不尽的升迁!
暗黑中,一向矜持的他也不禁想要欢呼出声!
于他而言,升迁不是权力的扩大,而是对他过去工作的一种肯定,这才是让他激动的原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