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定于次日上午在省政府举行的招商洽谈会,在孟谨行等人临离开酒店的时候,翁灿辉突然接到通知,因故顺延至下午再举行。
孟谨行便利用这段空出来的时间回父母家取了换洗衣服,然后去党校办理了相关入学手续,又去宿舍确认铺位放置生活用品。
期间,他分别接到楚远、曹萍打来的电话,都说的是詹福生任命的事,言词间都多少有点失落的情绪。
他好不容易做好这俩的思想工作,雷云谣又来电话,突然告诉他,她要去京城进修一年。
他对此极为意外,但为雷云谣的事业着想,尽管心里希望她不要去,他还是表示了支持。
中午与陈前进、朱志白一起吃了饭,饭后他便买了一些礼品,去拜访罗家二老。
出乎意料,他不但见到了罗家二老,还见到了罗民。
确切来说,罗民是听了赵晓波的汇报后,临时改变主意回家,决定见见孟谨行。
与罗阿婆老俩口话完家常,孟谨行在赵晓波的引领下,进了罗民的书房。
罗民的书房里两样东西多,一是书,二是烟缸。
孟谨行从走进罗家就发现,省委一把手的家,远比葛云状的家清简,门口的鞋架上一溜儿布鞋,这马上使他想起大凤山上联合检查的那批人看罗民一脚泥的布鞋时的表情。
赵晓波刚把孟谨行带进书房,坐藤椅中看书的罗民就抬起了头,热情地招呼孟谨行到他边上坐,没有一丝一毫的架子,亲切得就像邻家长辈。
孟谨行将楼下带上来的茶杯放在茶几上,在罗民对面坐了下来,手脚并在一起,状态很是拘谨。
6.12案发生后,罗民的态度一直不明确,孟谨行明知错不在自己,但真正再次面对这位部级高官时,他还是难免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
“我很可怕?”罗民看出孟谨行紧张,笑着问他的同时,递了支烟过来。
孟谨行立刻双手接了,发现竟然是手卷的烟卷。
罗民看到他眼中的惊讶,随和地解释说:“烟瘾太大,一个月的工资去除开销,没几包烟好抽啊,弄些咱们本地的烟草来自己卷,吸上一支就很过瘾。”
“这个应该很呛吧?”罗民的随和令孟谨行的心情放松许多,避开罗民刚刚那个令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题随口问道。
“老烟枪都喜欢。”罗民说着点起火,朝孟谨行抬了抬手,“试试?”
孟谨行受宠若惊,赶紧说:“您先点,我自个儿来就行。”
“这儿不是办公室,你大可放轻松些,咱不搞那套官架子。”罗民把火柴再度伸到孟谨行跟前。
孟谨行很是感动,立刻凑上去点烟,一吸之下果然直呛肺部,咳得他眼泪直流,罗民则在一旁哈哈大笑。
直到孟谨行咳停,罗民才正色道:“晓波向我汇报了你的要求,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再当面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既然谈到工作,孟谨行觉得在罗民面前边抽烟边说话有欠礼貌,而且这种手工卷烟也的确呛得厉害,他干脆掐了烟,端正身体说话。
孟谨行看着罗民,斟酌了一下措词继续道:“几年前成生国际套利事件,受损的虽然是企业和一些个人投资者,但他们作为我们国家市场经济的组成部分,他们的利益也是我们政府应该充分重视并保护的。尤其,如果因为我们贪功快进,再进一步造成国有资产流失,那样的后果就不是一两名干部所能承担的,所造成的资金黑洞极可能使我们的财政在很多年内都无法恢复元气。长丰是个贫困县,现在首要的任务不是富裕,也不是小康,而是温饱。比起一步到位,我觉得稳步发展更有利于整个产业体系的稳定、经济发展的平衡……”
一旦开始具体谈自己的看法,孟谨行紧张感一扫而空。
他从国际资本市场近十年来的动向,到国内大中城市的金融市场发展现状,再谈到西南的资本市场和金融体系,又联系基层目前最需要的发展模式,进一步强调充分考察eg项目的必要性。
罗民起初只是边抽烟边听,到后来也掐了烟,拿了笔记本和笔,边听边记,间或还插进来提一些问题。
爱现是年轻人的共同特点,沉稳如孟谨行,在面对细心聆听的上位者时,也不能例外地想要把自己最具说服力的东西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