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似有别的意思,徐琴的眉不由微微一皱,徐大太太做了这么多年尚书夫人,徐三奶奶那点话外之音岂有听不出来的?况且又见徐琴的眉微皱,难道说绵珠才来,就被徐三奶奶瞧见什么,不由开口道:“既喜欢人伶俐,也就不怕她太伶俐了,毕竟师徒名分已定,本人又不过是个宫女出身,能翻出多大浪来?”
徐琴的眉这才松开,既然徐大太太都这样说,徐三奶奶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下去。徐大奶奶一直在旁听着,本想插话的,可她没有面前这几个人彼此之间那么熟,也只笑一笑。
这边在议论着,那头小姑娘们毕竟年龄相近,很快就玩到一起,特别十六小姐年纪还小,见绵珠这么个长的又漂亮又和气的姐姐在那耐心和自己说,早就姐姐不离口,又说自己家园子哪里特别好玩,坐在假山亭上指了下边笑嘻嘻地说:“姐姐你这两天来的不巧,要前两天来,那边海棠桃花都开了,映着荷塘边那新发出的柳枝,真是好看的不得了,这两日就算海棠桃花,可也快残了。没那么好看。”
绵珠淡淡一笑:“四时都有不一样的景,虽说桃花海棠已经残了,可还能瞧见那边的牡丹在开,也不辜负了这春|光。”十六小姐摇头:“我家牡丹种的不好,十三姐姐外祖家的牡丹种的才好,等过两日闲了,就去陈家瞧牡丹去。十三姐姐,你说可好。”
十小姐见自己妹妹一张嘴像那屋檐下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摸下她的小辫子:“你啊,昨儿姑母在陈家住了一夜,你以为陈家的舅母们没有招待姑母她们去看牡丹?”十六小姐点点头:“是啊,我怎么就忘了。”
绵珠听这对姐妹在说话,不由看向曼娘,方才二门边时,绵珠一眼就能看出曼娘是哪一个,满脸通红、身量未足、面貌清秀的小姑娘。不过和自己比起来,她的命可是不一般的好,曾祖首辅、祖父尚书,父亲虽然只是一个举人,可明年春闱准是会中的,外祖也曾是内阁阁臣,舅舅虽则年幼只是一个监生,可陈珍兰的夫婿是朝中最年轻的三品大员。这样的少女,从生下来就有人托了银盘摆满珍宝让她挑选,而不是像自己一样,每一步都在苦苦挣扎。
曼娘察觉到绵珠在瞧自己,还当是她因十小姐和十六小姐说话有些无聊,做主人的要招待好客人才是,笑着开口:“姐姐和姑母学画,有几年了?”这是常见的寒暄话,绵珠也答了,曼娘又和她说几句京里风光,这群少女都对京城不陌生,每隔几年总要进京一趟,就算是容易被忽视的十五姑娘,也进京过两趟去拜见父亲嫡母。
一说起这个话题,少女们都叽叽咕咕的,只有十六小姐撅了嘴:“你们啊,就欺负我年纪小,不记得,什么相国寺朱雀街的。”十小姐捏一下妹妹的脸:“三年前爹娘不是带了我们进京的?那回你也在,还偷偷地和五哥说,让他带你去朱雀街买好吃的,你全忘了?”十小姐捂了自己的小胖脸猛地摇头:“忘了忘了,全忘了。”
在座的人都笑出声,连一向不爱说话的十五姑娘也轻声道:“十六侄女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也是常事,我就记得那回五侄儿带了芝麻糖回来,尝着竟觉得比厨下的人做的还好吃似的。”十六小姐已经放下手:“十五姑姑,那回可不止有芝麻糖,还有山楂糕、海棠饼,还有最好吃的绿豆酥。”
见十六小姐扳着指头在数,十小姐一指头点在她头上:“你不是忘了吗?”十六小姐的嘴又撅起,眼珠一转就扑到九小姐怀里:“九姐姐,我姐姐欺负我。”九小姐搂住十六小姐也不由笑了,谈谈笑笑,不由日头上了顶,八小姐用帕子遮住头瞧一瞧:“日头太晒了,我们不如去半亩园坐坐,那里竹子茂盛,又是竹桌竹椅,定比这里好些。”
八小姐提议,众人都赞好,十六小姐已经从九小姐怀里起身,牵了九小姐往外走,十五姑娘忙让丫鬟们先去半亩园把茶水点心准备好,曼娘招呼绵珠一起起身,刚走下假山就有婆子过来,对十五姑娘道:“太太那边已经在传午饭了,说今儿有客,就请姑娘小姐们不必过去,在园里陪客人用饭,只是不晓得摆在哪处,遣小的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