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孤身奋胆却大军男儿成名百万兵(中)
乌维见势不妙,忙指挥亲军来救驾。可任是非胯下天马,其疾如飞,哪里挡得住,更何况,任是非手中铁棍,力大棍沉,谁敢以身相犯,表面上忠字当头,奋不顾身,实则明哲保身。
乌维见挡不住任是非,忙挥舞狼牙棒,亲来迎战,他明知不是任是非的对手,以身相犯,确是忠心耿耿。任是非在马肚上一夹,冲了过去,骂道:“乌维,你奶奶的,你真他妈的笨。老子要是杀了伊稚斜,你不就是单于了?”乌维是太子,当上单于迟早间事,早当上总比迟当上好,任是非一语惊醒梦中人,乌维放慢脚步,装作气喘嘘嘘,喝道:“任是非……你……你休伤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喝声如雷,忠心耿耿,群臣莫及。
伊稚斜大是感动,心道:“上阵不离父子兵,还是太子对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最是忠心,要是本单于能脱却此难,定要好好赏赐一番。”
任是非暗暗好笑,心道:“匈奴性贪,一点也不假。伊稚斜是他老子,为了当上单于,竟不顾父子之情。”按辔缓行,跟在伊稚斜身后。
两人一逃一追,任是非大觉有趣,心道:“老子追的是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这事要是大哥知道了,定会说老子能干。”铁棍扛在肩上,悠闲自得,唱道:“一只哈叭狗,一身黑黝黝。”大吼道:“打死你这狗屁不通的狗单于。”唱道:“蹲在家门口,想吃伊稚斜狗单于的狗骨头。”吼道:“狗单于,哪里逃?”
天马是大宛名马,天下少有的异种,其疾如飞,伊稚斜哪里甩得掉。伊稚斜拼命地逃,跑到后来,累得气喘嘘嘘,汗下如浆,也明白过来,任是非不是要取他性命,消遣他罢了,把心一横,停了下来,转过身来,任是非嬉皮笑脸地着他,左眼闭,右眼睁,就像是在欣赏宝贝。
任是非道:“喂,你奶奶的,怎么不跑了?是不是跑不动了?去,弄匹马来,我们赛赛。”伊稚斜喘口气道:“任是非,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本单于决不皱一下眉头。”任是非大拇指一竖,赞道:“好气魄,有种。你奶奶的,你要是不怕死,为什么逃?”虽是赞叹,满是讥嘲,哪有丝毫赞赏之意,得意洋洋地道:“被老子耍了半天猴,还不知道,真你奶奶的笨。”
这话,伊稚斜真不知如何回答,隔了好一会,解嘲道:“本单于喜欢月夜漫步,你管得着?”任是非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叫道:“笑死老子了,笑死老子了。”
任是非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道:“伊稚斜,你奶奶的,你要老子杀你,老子偏不杀你。老子是任是非,做事谁能猜得到,要是被你猜中了,老子还有面子么?”又道:“你慢慢歇息去,老子到那边瞧瞧,有没有好玩的。”一阵大笑,心情大佳,提醒伊稚斜道:“老子说要七进七出,定要七进七出。伊稚斜,你奶奶的,你最好约束你的龟子龟孙,免得扫了老子的兴,把他的龟壳,捣得稀巴烂。”按辔缓行,向出口行去。
伊稚斜现下明白,任是非是闲得无聊,才来马踏连营。当真传下号令,约束三军,不得与任是非为难,任他自由来去。
任是非出了军营,心道:“一进一出是完了。该二进二出。”拨转马头,向来路行去。一路上,不见一个匈奴兵将出来阻拦,心道:“伊稚斜这狗屁不通的狗单于,还真他奶奶的听话。”二进二出完了,又三进三出。直到六进六出完了,大觉无趣,心道:“这又有什么好玩的?老子这就走了,不玩了。”随即想道:“不行,老子是任是非,一言九鼎,说话算数,说七进七出,定要七进七出。要不然,老子的话,就是放屁。”任是非爱热闹,越是热闹,越是开心,这般单人独骑,独行军中,自是无趣得很。
好不容易,七进七出完了,长长地松了口气,心道:“他妈的,这又有什么好玩的?”运起上清真气,吼道:“伊稚斜,你奶奶的,老子七进七出,你成了缩头乌龟,连老子的面都不敢见,还不如钻到女人裤裆里去。”又道:“你这儿一点不好玩,老子走了。”匈奴兵将听得小煞星要走了,无不长舒一口气。
任是非在马肚上一夹,就要离开,有人叫道:“飞将军饶命,飞将军饶命。”任是非大奇,心道:“怎么有人叫老子饶命?”这事自是要个究竟,勒住马缰,喝道:“是谁?”有人道:“是小的。”这次说话的人甚多,似有数千之众,更奇,喝道:“还不滚出来。”数千人道:“是,小的就滚出来。”从军中跑出两三千兵卒,齐刷刷地向他跪下,磕头道:“飞将军饶命。”
任是非记起这些都是被他制住,要他们放火的兵卒。他刚才玩得高兴,竟是把这事给忘了,道:“去提十桶水来。”有兵卒去提水。十桶水提来,任是非命放在地上,在天马屁股上搓下十颗泥丸,扔在里面,用铁棍搅匀。就要说好了,心念一动,在第一桶里吐了两大口口水,又要向第二桶吐,口水干了,吐不出来。想撒尿,无尿意,大是后悔,早知如此,多喝些水,就可以撒尿。事已至此,悔之不及,只得废然作罢。天马尾巴上扬,撒出尿来,任是非心念一动,欢喜无已,连呼:“妙计,妙计。”叫兵卒把桶搬过来接尿,每桶接一些。十桶接完,天马尿也撒完了。
任是非叫一个兵卒去取过一支枪来,把十桶解药搅均匀,道:“解药就在水里,可惜的是,里面有马尿,有点不干净。还是不喝也罢。”兵卒道:“请飞将军慈悲。”任是非道:“你们要我另配解药,是不是?”兵卒心中正是如此想,不敢说出来,默然不语。任是非道:“你们不说,我也明白。我也这么想。解药得来不易,要搜集七十二味灵药,最难得的是成形人参,千年何首乌,万年伏苓,可遇不可求。就算找到了,配制起来,也是不易,要三年才能炼成。”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道:“你们只有三天寿算,三年后,飞将军我配好了解药,又给谁吃?”兵卒道:“谢飞将军,小的愿服。”性命交关,区区马尿算得了什么。任是非喟然叹道:“哎!当真难为你们了。”兵卒见任是非为自己着想,大是感激,道:“请飞将军宽心。”
任是非道:“这解药喝得越多,效果越好,毒性解得快,解得彻底。要是喝得少了……”摇摇头,不说也明白,解不了,道:“大家都是兄弟,不可为了解药伤了和气,相互让一让。你们这就用吧。”心道:“老子不怕你们不打得头破血流。”
兵卒蜂涌而上,抢起解药来,你争我夺,乱作一团。这种热闹,任是非一定要,在天马背上架起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笑吟吟地欣赏起自己的杰构。
先抓到水桶的兵卒,放开喉咙大喝特喝,因为飞将军他老人家说过,喝得越多,解得越快,越彻底,我天骄小的,怎敢不遵。后到的,一把推开先到的,抓起水桶就喝,未喝得几口,又被他后面的兵卒把他如法泡制了。
同时抓到水桶的,互不相让,低下头去喝,头碰头,好不疼痛,怒道:“你干么打我?”另一个道:“不是打你,是碰你。”先说话的被抓住了痛脚,怒道:“老子说是打,就是打。”另一个道:“老子说是碰,就是碰。”先说话的一拳打过去,道:“这是不是打?”另一个被打得头昏眼花,立还颜色,一拳打在先说话的额头上。二人一手抓桶,另一只手,互打不休。用力过猛,砰的一声,水桶被拉坏,解药流得到处都是。二人再也顾不上打斗,忙把嘴凑到地上去喝解药。其余的人涌了上来,都去喝解药,把二人压在地上。北国雨少,地上干燥,一桶水倒在地上,立即浸入土里。兵卒大急,抓起泥土,往嘴里塞。一人行,千人效,湿土一会儿就被挖光了。
没喝到解药的,把喝到解药的按在地上,嘴巴凑了上去,嘴对嘴猛吸,希图从对方嘴里吸出解药来。一人如此,其他人立即仿效,按作一团,乱吸一通。水一入肚,哪里吸得出来,无奈之下,有人取出兵器来,要开肠破肚,从胃里取解药。任是非道:“真他妈的笨,边吸边按肚皮,不就出来了。真他妈蛮子。”任是非的话,比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的旨意还要灵验,兵卒如法施为,一边猛吸,一边猛按猛擂肚皮。地上的哪经得起如此折磨,嘴一张,吐了出来,按人的忙接住,吞进肚里,虽有些不洁,性命交关,顾不了这些。刚咽下肚,又被后面的兵卒,把他按倒在地,如法施为。
到得后来,竟要动起刀兵来。任是非心道:“要是杀得一团糟,他奶奶的,又有什么好玩。”道:“要是有人动兵器,就是和老子过不去。”可以和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过不去,绝对不能和飞将军过不去,兵卒收起兵器,拳来脚去,打作一团,好不热闹。
喝得少的,指责喝得多的,道:“你喝多了。”喝得多的道:“飞将军说过,烧帐篷烧得多的,就多给解药,老子烧了十五座,你只烧了十座,当然要喝少点。”喝得少的道:“你胡说,飞将军没说过。”任是非说过烧得多的,多给解药的话。喝得多的道:“你不信,我们请飞将军他老人家评理。”喝得少的道:“去就去。是你有理,还是老子有理。”二人扭作一团,就要找任是非评理。任是非双眼望青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喃喃自语,道:“时间长了,药性发作,解药没用了。”喝得少的恍然大悟,怒道:“你要拖延时间,等解药发作,老子怎会上你这当?”二人又吵又打地乱成一团。
任是非欣赏自己的杰作,兴高采烈,兴致甚高,到后来,兴致大减,在天马背上一拍,姿势都懒得换,架着二郎腿,坐在马鞍上,任由天马驮着,离了匈奴军营。至于兵卒争解药,何时方休,全然不放在心上。
任是非在马上,左腿放在右腿上,架起二郎腿,右腿凌空,摇个不停,怡然自得,乐开了花,不自禁地哼起了俚曲,一边哼歌,一边想道:“老子七进七出匈奴五十万军中,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威风得紧。如此威风,只有老子任是非一人,嘿嘿,老子真他妈的了不起。”又想道:“伊稚斜大军未发,被老子一闹,军心已惧,士气已丧,锐气已折,要发兵自是不可能。就算他发兵我朝,也不能有所作为,这都是老子的功劳,嘿嘿,了不起,了不起得很。”转念又想道:“不对,伊稚斜虽然军心已怠,士气已沮,锐气已折,要是发兵我朝的话,我朝边关无兵,何以抵挡?只要伊稚斜打几个胜仗,士气自然转旺,兵锋锐利,不可抵挡,破中原不是不可能的事。老子得想想办法,要他发不成兵。”
用兵之道就在用气,历来兵家用气养气之道千变万化,层出不穷,王翦李牧用椎牛飨士积蓄士气,任是非亦用过此法,大败图鲁不花于云中城下。养气之道虽是不同,但最好的养气之法莫过于胜仗,一个接一个的胜仗,士气自然高涨,伊稚斜大军给任是非胡闹一通,锐气大挫,并不是无法恢复,只要到得边关,拿下几座城池,接连打几个胜仗,士气自然高昂,兵锋所向,锐不可挡。任是非和陈伦,朱买臣等人朝夕相处,学了不少东西,更难得的是能够用些心思,想些军国事,要是在才出药苑时,定是想不到。
任是非想明此节,背上出了一阵冷汗,心道:“伊稚斜,你奶奶的,你这狗屁不通的狗单于,约束三军,不和老子正面交锋,打的就是这主意,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老乌龟打得好算盘,老子叫你转眼成空。要他不能发兵,把他杀了最是干净,只不过,给李大哥料中,太也显不出老子的威风,不能杀他,那又有什么办法?”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在大腿上一拍,叫道:“老子把他粮草烧了,他怎么发兵?”
粮草于大军最是重要不过,要是没了粮草,伊稚斜自是不敢发兵。任是非这招釜底抽薪,确实高明。任是非心道:“老子烧了你的粮草,就算你不死心,一定要发兵,必先得筹备粮草。五十万大军粮草,非三五月时光,不能充足,三月后天气转冷,天寒地冻,路滑地湿,老子就是开了城门,请你老乌龟去,谅你也没有胆子敢来。”又想道:“老子要放火,首先得知道粮草在哪里,这不难,老子找伊稚斜问问就是。老乌龟定是不说的,他不说,老子给他吃苦头,他说不说?呸,给他吃苦头,哪有放火好玩。他不说,他手下总会有人说,老子随便找个大臣一问便知,这还能难住老子?”任是非放过的火,确实不少,知道放火的乐趣,远比给伊稚斜吃苦头好玩。他火烧淮南王府,匈奴营帐,大放火马,那乐趣自是不用说,乐无穷也。
主意一定,拨转马头,又向匈奴军营行去。来到寨门口,数千争夺解药的兵卒已不见了,心中明白,定是给伊稚斜瞧出破绽,派亲兵赶了开去。驱马直进,径往伊稚斜的中军帐而来。
行不多远,一个人手执火把,迎面而来,甚是眼熟,仔细一瞧,是呼衍淳维,心道:“老子正愁找不到人问问,碰见你这小乌龟,谅你不敢不说。”喝道:“呼衍淳维,还认得老子?”呼衍淳维心道:“老子是堂堂左大将,你一个小小兵卒,竟敢直呼老子的名字,还把老子放在眼里?”喝道:“大胆,见了本大将,还不下跪。”
任是非道:“呼衍淳维,你奶奶的,老子问你认不认得老子,你却要给老子磕头,倒也孝顺,好孙子,乖孙子。”呼衍淳维更怒,喝道:“你是谁?竟敢如此大胆。”任是非道:“老子是谁,你用火把照照,不就知道了。”
一语提醒梦中人,呼衍淳维举起火把,向任是非脸上凑去,乍见之下,眼前之人甚是眼熟,似曾见过,仔一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正是削断他手指的任是非,心想那可是个煞星,本大将天不怕地不怕,独怕他一人,吓得魂胆俱裂,叫声我的妈呀,手一松,火把掉在地上,转身要跑,双股栗栗,不听使唤,哪里能够迈步。
任是非道:“你奶奶的,清楚了没有?”呼衍淳维忙道:“,清楚了。小人不知你老人家大驾光临,多有失礼,罪该万死。”任是非道:“你知道你罪孽不轻就好。”铁棍伸出,放在呼衍淳维肩上,微一用力,呼衍淳维只觉如泰山压顶般,站立不稳,双膝一屈,跪了下来,心里明白,任是非是要他磕头,磕头道:“小的罪该万死,请你老人家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任是非道:“你打老子贼婆的主意,罪孽深重,不能饶。”他说的贼婆,是刘安之女刘陵。呼衍淳维南下淮南,曾亲口向刘安索要刘陵。呼衍淳维不知贼公贼婆的事,心里喊冤道:“冤枉,老子哪里打过贼婆主意?”道:“你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的。”
任是非道:“饶不饶你,要你老不老实。”呼衍淳维道:“老实,老实,小的最是老实不过。”任是非漫不经心地道:“是吗?你老实,不见得。要是老实,手指头怎么少了一截?”呼衍淳维心道:“还不是你削了的,又来说风凉话。”道:“小的不敢。”任是非道:“你是不敢说实话?”呼衍淳维打个冷战,道:“不敢撒谎。”
任是非道:“那就试试。老子问你,粮草在哪儿?”呼衍淳维心道:“泄露军机,可是要杀头的?”转念一想,要是不说,任是非定会杀了他,再问别人,白搭一条性命,不划算,道:“在龙城西南三十里。有两百万石粮食,一百万石马草,有五千兵马防守。”任是非心道:“这小子贪生怕死,什么都说了出来。谅他也不敢说假话。待老子吓他一吓。”喝道:“你竟敢撒谎,吃老子一棍。”举起铁棍,向呼衍淳维头上砸去。呼衍淳维吓得屁滚尿流,喊冤道:“冤枉……”只喊得两字,铁棍在头上一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任是非就要向西南去,心念一动,心道:“这事不可不宣之于众,要是没人知道,那多没意思,老子还干过屁。”只身在北国,不知向谁吹嘘,心道:“老子给伊稚斜说去,老乌龟知道了,定会气死他。要是气死了他,李大哥猜不到,不知有多好玩。”心想这计策太高明,大是得意,在天马背上一拍,径向伊稚斜中军大帐而去。
伊稚斜正在召集群臣,商议明日发兵一事。按伊稚斜想来,任是非今日一闹,不会再来,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不用怕,大军一动,任是非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让大军停下来。你要找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我,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就化化装,避你一避,要你找不着就是,没什么大不了。三天后,军师赶赴军中,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什么都不怕,以军师一身武功,就是十个任是非也劈了。哪知大谬不然,君臣计议正酣,门帘掀处,一个少年,嬉皮笑脸,手提铁棍,骑着宝驹,闯了进来,不是任是非是谁?不用说,门外的兵卒,定是被任是非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