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婷一阵,这女人居然认识她?可她不记得,她们之间有过什么交集啊,除了……景灿这个唯一的交集。
疑惑着的尤婷,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容貌精致的清艳佳人,心中暗叹一声,就落落大方的伸出手,和她打招呼:“你好,我叫尤婷。”
“百闻不如一见,尤家还真是专出美人的地方。”程爱瑜玩笑的说了句,随即与她握手,复又坐下。
倒是尤婷,愣了下:“你认识我哥!”
“采访过他。”程爱瑜淡淡一笑,就不再和她说话,而是将视线转向那男人。“宗政舅舅,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不喜欢绕弯子,你应该是知道的。虽然我们并没见过,而今天这种见面的状况,而不是我所想的,但如今,恐怕还真有不得我们了……我呢,带着二十万分的诚恳,想要想你请教一件事儿,这几天,那些所谓的仰慕者,是不是你们派去的,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大导演1984!”
程爱瑜自打进门到现在的表现,都让尤婷有些迷了眼睛。而此刻,她却扬起了唇角,心里还有那么一些些的欢喜。原本,她还想着,自己不能陪在景灿身边,按着景灿的个性,指不定又要折腾出很多麻烦事儿。但如今看来,景灿的运气不赖,好歹她还有个真心对她好的程爱瑜。
而程爱瑜的做派性格,也都颇为和尤婷胃口,不自觉得,也就有那么点儿喜欢上了她。
“人是我派去的!”
“不,是我求他的。”尤婷轻轻地握了下把所有问题都揽向自己的男人的手,转眸看了他一眼,就转向程爱瑜:“是我求他这么做的,程小姐。”
程爱瑜挑眉,不语,等她的答案。
尤婷微微拧眉,稍顿,才缓声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想来程小姐应该都已经知道了,不然不会一口就断定我是尤婷的。其实,我让他派那么多人过去,追求景灿,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想来你也知道,景灿那个一根经的家伙,有多喜欢你大哥程资炎,喜欢的都让人觉得她是入了魔障,但她就好似天生就是一根经的傻丫头,偏偏爱上了程资炎那个刀枪不入,冷血无情的,绝情怪物。所以,我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看看她对程资炎是不是真的那么非他不可……”
缓了口气,尤婷用最快的时间,最简短有力的叙述,将她眼中两年前景灿是如何热烈的追求程资炎的,和两年中又是怎样安静的默默地的守候一旁的事儿,全都说给了程爱瑜听。最后才下了结论——
“两年的时间不短了,足够忘记一个人。但她,似乎一点儿也没忘记过。我央求宗政派去的所有人,都是一流的人才,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就连家世背景我都力求找到最完美的,但她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心里始终都念念不忘的,还是程资炎。所真的,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程资炎有哪里好,且不说年纪,就说他这臭脾气,还有他一再的拒绝,要放在我身上,我早八辈儿转头找别人去了,又何苦……”
“因为你不懂,忘记一个人,不是一两年就能忘记的。若当真能忘记,不是爱得不够深,就是压根没有情爱可言。而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深深地爱上他的时候,可能……你这辈子,就都得认栽了。”程爱瑜冷淡的说着。话音落,她幽幽的眼神,就从尤婷微微怔忪的面上划过,落在了拥着她的男人身上。嘴角一勾,露出标准的职业笑容,可那笑容中,却浸染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暖意:“看来,有人明白我的话——那么,请你们不要再做出这种无聊的试探,若是真的被景灿发现了,她恐怕再也不会理会你这个朋友的。”
收回视线,程爱瑜再度朝两人颔首,不等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开口,就撂下话来:“我真诚的祝福你们,同时也请你们在新婚燕尔的蜜月期里,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儿,而不是来搀和别人的感情。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好吗,宗政舅舅……舅妈!”
说完,程爱瑜就礼貌的告辞,转身走了。
行动间流露出一种军人子孙的气质,雷厉风行,没有丝毫拖沓。
而在她刚刚走出门口,正想关上门的时候,却听力头传来一声喟叹:“婷儿,景灿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都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莫强求……
程爱瑜垂眸看着碗里的浓汤,下意识的用银勺搅动着,满脑子的火车乱跑。
但这时,一声惊雷炸响,惊得程爱瑜手里的银勺都打翻在地,带出几点汤汁。她赶紧低头看了下,还好没落在裙子上,不然可就要失礼了。可远处压抑的低呼声,却让程爱瑜赶紧站了起来,循声走去。
她本来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但她似乎在嘈杂的声音中,听见了景灿的声音,这才不得不紧张起来。
而她的到来,令两旁围观的人,都自觉的让出一条道坐拥江山男色。
人群拨开,程爱瑜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靠,这是个什么情况!
眼前,景灿撩着裙子缓缓放下,正拨着裙子的褶皱。而她脚边,却躺着一中年男人,正捂着裤裆,哎呦哎呦的叫,一张油光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可见伤的不轻。至于景灿,看上去能跑能跳,面色红润有光泽,应该是毫发未损的那一位。
不过吧,在这种场合,发生这种事儿,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猜想到点儿什么。但总的说来,名媛淑女在这种场合动粗,传出去还是不好听的。可是,这次有一点比较幸运,就是,眼下躺着哎呦哎呦乱叫的男人,是众人皆知的老色狼,尤其是喝了酒,一上头,就酒后无德了。
听说,他曾经在一次宴会上,因为酒后失德,强了下属的老婆。当时那事情弄得轰轰烈烈的,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加上那事情也不怎么光彩,也就很快被他动用钱财,加点儿权利给摆平了。
如今,看来他又犯了老毛病,想占景灿姑娘的便宜。
可他有哪里知道,像景灿、程爱瑜之流的大院千金,打小就是在一群混孩子里掐架掐出来的。那都是院里的小霸王,除非特别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一般般的小流氓啊,老色狼啊,她们也都不放在眼里的。
“敢沾本小姐便宜?哼,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德行!”景灿拢了拢耳边的丝发,斜了老色狼一眼,冷笑道:“就你这德性,还好意思借酒撒泼,说什么跟着你吃香喝辣……我呸,下次在猎艳的时候,放聪明点,先打听清楚对方的身份,就凭你——哼,给本小姐提鞋,本小姐还嫌你手脏呢!”
“你——”被气得脸色紫红紫红的,已经超越了新鲜猪肝,往馊坏猪肝色发展的老男人,被景灿盛气凌人的气焰和讥讽的话语,给弄得半晌也蹦跶不出个字来。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捂着裤裆,继续哎呦哎呦的怪叫,且一声高过一声,活像是一头即将送上屠宰台的猪!
“我,我怎么了?我告诉你,你丫最好别让本小姐再看见,否则——”景灿朝他扬了扬拳头,扬起英气的眉梢,冷冷的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发出警告:“否则,见一次,踹一次!不,下次再见,本小姐非把你的子孙根给踢断了不可!”
景灿这话刚脱口而出,程爱瑜就抬头扫了圈周围的男人,却发现,那一个个的脸色都变了,有的甚至像霜打了茄子丝的蔫了。
如果顾繁华在的话,她大概会很happy的告诉自己,瞧见没,那些个儿雄性动物,一听到要踹弟弟,就他妈一个个的缩菊了。形象点的说法是——菊花一紧!
“噗嗤,”程爱瑜冷不丁的笑了声,自己先乐了。
转眼在看向程爱瑜,景灿抿了抿嘴唇,脸微微有些红了,眼神也有些躲闪,大概她也没想到,原本想给程爱瑜留下最好印象的她,却把那么粗暴的一面展示了。但见这程爱瑜嘴角勾着的笑容,还有那眼底闪烁的微微灼光,似乎很乐呵,心里就有稍稍安然了些。
她回头,怒瞪了一眼,怪叫的男人,本想再补一脚的,但一想着程爱瑜在,就及实地收住脚,改往程爱瑜的放下走去。
“咳,瑜瑜,让你见笑了。”
“是挺好笑的。”程爱瑜要笑不笑的看着她,眼眸中藏匿着一抹探究。好一会儿,她在一勾唇,居然伸手构筑了景灿的臂膀,凑近她的耳边说:“想不到,这些年没见,你战斗力不减啊!看来,也不用我帮你挟制大哥了,如果他不从,你就打到他从了好了!”
说完,她又是一阵轻笑。
景灿的脸烧了起来,一回头,又怨怒的看向那边已经散开的人群,瞧着被服务生抬起往门口走的那个老色狼的背影,目光阴冷的宛如利刀,似乎不再他背上开个口子放血喂猪,她都觉得不过瘾花都酒剑仙。
而谁又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呢?
——王八蛋,别让老娘再碰见你!居然让老娘当众出丑,哼……碰见了,老娘让你好看!揍得你媳妇儿都认不出你来!
“瑜瑜,你还笑话我,你不知道,刚才那老色狼他,他摸我……”
“那人你还不认识吧!这里啊,确有不少都认识他。他啊,是出了名的老色狼,你今儿的这么一顿教训,那百分之百的是为民除害!”程爱瑜看着她,目光很是认真。说着,她轻轻地拍了拍景灿的手,示意她放松,随即有勾唇浅笑着,和她玩笑说:“只可惜,我刚刚没看见你的招数,不过,想来也是女子防身术里的男人必杀技——”
“插眼,锁喉,踹小弟!”一眯眼,景灿笑嘻嘻的说出必杀技的精髓要领。话音落,她嘴一撅,好似很不乐意,同时握紧了拳头,低哼了声,骂道:“靠,你不知道,那死变态,老色狼,我从洗手间出来,他居然装样很不经意的撞上,摸我屁股,还捏了下!他大爷的,程资炎还没摸过呢……”
前半句程爱瑜听了还同仇敌忾来着,但后半句一从她嘴里划拉出来,程姑娘瞬间满头黑线。
艾玛,这后半句整个就是来提拉气氛的吧,刚刚才酝酿出的那么一丁点儿的愠怒,就全在这一瞬间,消声觅迹了。转而袭来的,是无尽的欢喜,带着点儿淡淡的笑意,让程爱瑜差点儿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好在,程爱瑜的自控力也不算差,还是很给面子的压制住了心中的颤动,只瞧着她,好一会儿冒出一句:“这么说,应该剁了他的手才对。”
“可不是,我真想剁了他的咸猪手!”
……
程资炎闻讯从楼上的会议厅下来的时候,那人依旧被牧童尧指挥着丢出宴会厅了,同时也给下了禁令,日后帝皇集团的宴会,这人甭想染指。
但就在牧童尧拍拍手,掸掸衣服,打算往回走的时候,程资炎就和幽灵似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无声无息的“飘”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具体说说。”漠然的声音淡淡萦绕、漫散。
牧童尧一愣,转即就笑了起来。他拍拍手上的灰尘,斜睨着面色冷峭的程资炎,干脆利索,并且添油加醋的将刚刚发生的事儿,绘声绘色的从头到尾的描述了一遍。就连程爱瑜和景灿的对话,都一并说了出来,并且特意强调了那句,让他差点儿笑岔气儿的“程资炎都没摸过”。
话音落,他抬头,看着程资炎阴沉沉的脸,眉梢微扬,眯着眼睛嘻笑着问道:“怎么样,你要不要满足景大小姐的心愿,摸摸去!”
程资炎眉头紧走,目光森然的盯着外头那个,早就吓得酒气醒了一半,正扶着墙坐在地上,腿软的无法动弹的男人。一双眸子森森地冒着寒气儿地从他面上扫了过去,接着就听他说:“那只手摸得?”
“啊?!”
牧童尧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就见程资炎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用那盛气凌人的透着寒气的目光睨着眼前哆哆嗦嗦,满身酒气的,吓得都不成样子的男人。声音冷沉,语速却一如既往:“说,你是哪只手抹的!”
那男人吓得差点儿没尿裤子,半天才哆嗦着举起右手,想了想不对,又举起左手。最后一愣之下,左看看右看看,都不知道该举那边才好了。
程资炎眉梢一扬,也不看他了,转过身,朝牧童尧走去,伸手拍了下牧童尧的肩膀:“左右手都剁了独战九天!”顿了下,他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惊叫一声就瘫倒在地上的男人,阴测测的一笑道:“忘了,顺道阉了……之后,是驱逐,还是丢到荒山野岭,你就看着办吧。”
……
彼端,看上去心情大好的景灿,端着一碟子吃的,提着裙摆儿,一溜烟的跑向了程爱瑜,目光闪烁,宛若天上星子,灿烂而又绚丽。
“瑜瑜!”
绕着自己头发,似乎在发呆的程爱瑜,因为这么一声包含着一丝丝兴奋的低呼,乍惊,回神。
一抬头,却又对上景灿那双流光潋滟,看上去清透无比却又处处妩媚至极的眸子,一怔,遂勾起唇角,挑起一弯精致的恰到好处的浅笑:“怎么,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儿?瞧你笑得,和偷鸡的狐狸似的,贼溜贼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