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眼里,柳振国或许并不怎么关心柳眉,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忽视了柳眉的存在,整天就埋头工作,压根儿不怎么问女儿的事。但事实上,他的不关心,是因为柳眉有一个优秀的让她可以炫耀的大伯父,刚巧,这位大伯父有几位宠爱她,所以他这个当弟弟的,就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了大哥,有什么事儿的时候,也就打电话通过大哥来了解。也因此,柳振国对这个大哥的话极为信任,就象现在,几句话就平息了心中的担忧,又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但电话这段的柳首长,却没有遵守电话里的约定,而是有了另一番盘算。
他想,应该暂时晾着柳眉那孩子,且先不追究这孩子威胁他的那件事情,他也要看在程家的面子上,让她消停一段时间。再加上他才刚刚升职,完全需要去一个全新的地方挂职锻炼,根本没有心情去管她。
这思前想后,他索性做了个决定——放弃柳眉!
傍晚的时候,程爱瑜接到大伯母温念慈的电话,说是让她过去试礼服。
程爱瑜一听这话,面上虽然没表态,但心里却依旧载满了期待。试问,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挡婚纱的魅力?毕竟,这东西,人一辈子,也就只想穿这一次!
驱车赶了过去,程爱瑜这一下车,远远地就瞧见了温念慈。
稍稍走近,她才发现,温念慈正在和人说话。
“哎,这孩子可真禁不起念叨,说着说着,就来了!”笑的一团和气,温念慈声音温和的对身边背对着程爱瑜的女人说了句话,这才抬头朝他们招呼:“瑜儿,煊子,开过来!”
两人在十二名男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因为都认识温念慈,就都向她问好。但不等寒暄,程爱瑜一转脸就瞧见了夏老夫人,眸光微微扫过,很快就有落在了唐敏的身上。
顿了下,她朝两人颔首致意:“夏老夫人,好久不见,您这气色可真是越来越好了!唐阿姨也是。”
孰轻孰重,张耳朵的都能听得出来。而这明显的忽视,却让本就不怎么高兴程爱瑜的唐敏,冷下了原本还热乎的脸色。接着,就听她用那阴阳怪气的语调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程家大小姐!不过不好意思,我得失陪一会儿,你们也都知道,我们唐家有规矩,但凡和顾家有染的人,都是不要靠近的——嫌脏!”
“唐阿姨,你这话说的恐怕不合适吧!如果你们唐家人嫌顾家人脏,那你就是把我当做了顾家的朋友。如此,我也遵循顾家的规矩,麻烦你离我远点,我对牲口过敏。”
程爱瑜神色从容的说着,幽幽地黑眸,仿佛秋夜的湖水,清澈而又静谧,但这平静的表面下,是神秘的深邃,藏匿着难懂复杂情绪。不过,这目光或许别人不懂,可景煊却明白,她眼底暗藏的危险。
夏家老太太听了这话,像是愣了下,看着程爱瑜的眼神,活像再看个怪物。但她知道程爱瑜和唐枫还有顾繁华颇有渊源,自然也就把她此刻的做法,归为护短的行为。在看看此刻气氛,她赶紧打了个圆场,就把话题给带了过去。捏了把汗的同时,又将视线调转到程爱瑜身上,笑眯眯的说:“程家小囡囡,你这次的礼服,怕是要轰动s市喽!居然能请动向来不给人做婚纱礼服的翟师傅,亲自给你设计操刀,这礼服,想不轰动都难。若不是因为这家里有点儿事情,现在就要走,夏奶奶我真想亲眼看看,你那件礼服是个什么模样!”
“夏奶奶,距离我的婚礼也没几天了,到时候您来,我在您面前转三个圈儿,让您看到满意为止!”程爱瑜理解夏老夫人的好意,眯着眼睛朝她撒娇似的甜甜地说了句。
老太太伸手点了下她的鼻梁,操着一口地道的家乡话,又和她寒暄了几句,就让温念慈赶紧带他们进去。
告别了夏老太太,程爱瑜一行人就跟着温念慈,推门进店。门后头,早有人恭候一旁,等他们一来,就分别领着去了不同的试衣间。
由于这次的婚礼,想要让新郎官们都感受一下,第一眼看见妻子穿婚纱的惊艳,所以,这次试礼服并没有把他们放在一起,而是保密性的将景煊和程爱瑜给分开了。景煊由翟师傅的助理领着,去了走廊尽头的试衣间,而程爱瑜则被大伯母带去了,和景煊的方向完全相反的,最里头的那个休息室里。
“瑜儿,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你翟叔那边,把你的礼服拿过来!”
温念慈开门离开,程爱瑜站在门口,正打算关门的时候,却跟走错门的唐林撞了个正着。
说真的,当她看清唐林的眸光时,她也是一怔,差点儿没认出来唐林。就像她听到的那样,那眸光,让人看着直觉后背发冷,微微僵硬。
“唐……林?”
“程……爱瑜。”称呼变了,但那张脸没变,只是被命运硬生生地抹去了生嫩的棱角,逼着他迅速成长。他强迫自己蜕变,强迫自己变成一个,可能曾经的他最为憎恶的模样。
“看了报纸,知道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对了,你这——你也来这里选礼服啊!”程爱瑜和他握了下手,微笑寒暄。她以他想要进入的角色,和他说话,再也不是以大姐姐的口吻。
“嗯,谢谢。我是陪夏放来的,倒是你,怎么一个人?景少呢,他没陪你来吗!”
“他来了,但设计师要给我们一个惊喜,今天试的所有礼服,都要等到婚礼那天才能看见。所以,我和他都被分开了,他在对面最里头的试衣间里!”程爱瑜伸手指了下,却见唐林的目光并没有随着她的手势划过,而是一只落在她身上,直勾勾地僵在她的面上。
似乎也意识到这样看着人很不妥当,唐林赶紧收回目光,转眼看向别的方向,并且岔开话题:“还没来及恭喜你,程爱瑜。”
“恭喜的话,等婚礼那天再告诉我也来得及。”程爱瑜被他刚才的眼神,弄得有点儿不舒服,总觉得他是想要表达什么,但她并没看明白。不过算算时间,他们也说了会儿功夫的话了,就赶紧说:“好了,这话,咱们等你空下来再聊。唐林,快去陪夏放吧!让女士久等的,可不是个好绅士啊!”
“程爱瑜。”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唐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用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唤了她一声。见程爱瑜抬头看向他,唐林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陷入了一种艰难的选择中。他犹豫了会儿,在程爱瑜开口之前,飞快的扔下一句,“我妈干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要小心,切记!”
话音落,他转身离开,只留给程爱瑜一抹俊挺,却消瘦凄清的背影……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眼见着明儿就是婚礼了,可景灿和程资炎还是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不,别说人影了,就连句话都没给他们留下过!
这几天,程爱瑜忙里偷闲的还考虑过,各种想法都萌生过,可那些不靠谱的想法,让她突然有种,自己都快被小二货给同化了的错觉。于是,果断的甩掉那些年头,专心准备婚礼。
回想这几天,忙的简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
定制婚纱,敲定礼服,拍婚纱照,选片、取片,确定喜帖,敲定婚礼流程……烦乱的章程,听得她至头晕,甚至让她有种错觉,自己到底是在准备婚礼,还是在准备研究生的面试!
“繁华,我这辈子,就他妈只结这一次婚!我发誓!”推门,走进房间的程爱瑜,甩掉拖鞋,直接仰躺在床上,长长地吐了口气。她紧握着手机,与电话那头刚下飞机的顾繁华聊着。
“哈,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丫就算想二婚,估摸着也得是同一个人,所以,还是消停点吧!”听筒中传来轻快的声音,听起来,感觉她这趟旅行还是很愉快的:“对了,alva和我说,要当你的伴娘!”
“嗯,对。”程爱瑜一想到这事儿,就忍不住想要笑,脑海中更是冒出了alva穿着伴娘小礼服裙的模样,那一溜小白牙就热情的溜了出来。“景灿的伴娘不够,我和她互相匀了下。不过你放心,你和alva这两个首席的位子,我还是给你们留着的!”
“够意思。不过,我可不想和alva穿同一件裙子!”顾繁华试图想想了一下,但一想到alva下巴底下那搓宁,死都不愿意剪了的,颇具艺术性的小山羊胡子,这脑子都跟被病毒侵袭了一样,瞬间当机了。
“放心,都不一样的。不过具体是个什么模样,我还真没见到,翟叔说,他这次要保持充分的神秘感。这几天啊,就光被这好奇心给吊着,都要把我给吊死了!”
“呸呸呸,大吉大利!”一听程爱瑜说这种话,顾繁华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瞪圆了眼睛,给这话掩了过去。接着就转移了话题:“小鱼,我都差点忘了问了。我听说景灿不见了?她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还是说——”
哐当——
门开了。
正想开口的程爱瑜,惊得一下子猛地坐了起来,原本紧握在手中的电话,也以为内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给惊得直接掉在了地上。
景灿?!
不过,还没等程爱瑜高兴起来,就听刚刚被景灿给关上的门板,又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次,门是被撞开的!
而撞门的那缺德鬼,居然是——程资炎!
程爱瑜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心中感叹着,这对冤家,总算归位了……但还没等感叹完,她就发现,这两人的神情不大对。
“给我回房!”
“你独守空房去吧,我要找我嫂子聊天!”
这两人一前一后的出现,又一前一后的开口,不过前后顺序倒了一下,可在旁边看戏的程大小姐却糊涂了。她不是算命的,无法从两句话里领悟到什么玄机,不过这两人一阵眼神的交战后,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
于是,程爱瑜就硬着头皮上了,在两人之间那个“兵荒马乱,飞砂走石”的无形战场中,开口调解两人。但这两人压根就没点儿消停的时候,又开始说一些玄机深沉的话,随后渐渐演变成了“*”的争吵,吵得程大小姐彻底怒了,大吼一声:“要吵都给我滚出去,别把我这儿,弄得鸡飞狗跳的!要么——她留下,你走!”
拿出小魔女的风范,程爱瑜伸手指着程资炎,气势汹汹的喝令道。
别说,这范儿还真够管用的,程资炎也不知道哪根筋儿打错了,居然一反常态,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十分钟后——
程爱瑜抱着一盒子干果儿,坐在浴室门口,边拨着果壳,边听景灿解说她和程资炎人间蒸发这段时日的事儿。听的程爱瑜,在那么惊愕之余,直接把果壳塞到了嘴里。
他们跑的路线,是跨国的。
他们干的事儿,是跨界的。
期间路途之遥远,行程之艰难,艳遇之绮丽,故事只冗长,实在是超乎想象。尤其当景灿说到了兴头上时,腾地一下从浴缸里坐了起来,光裸着身子,一路滴着水的跑向了程爱瑜屋里的小书架,从上头摸出来一张世界地图,快速摊开。
她拿着个小地球仪,用她拿湿哒哒的手指,指着对比的世界地图,开始按照经纬度的分开两个半球,详细地说明了她和程资炎,一个跑一个追的国际路线!
“在这儿!就是这儿,你哥把我给抓到了,把我给法办了。不过,我也没饶了他,从楼下花园里撬了两块砖板,趁着他洗澡的时候,直接给他放倒了!然后——”
瞧着景灿两眼冒光的兴奋模样,程爱瑜看着眼前个身体构造和自己一样,但大脑构造让她为之汗颜的欢脱的小二货,还算体贴的伸手拿了个毛毯,披在她身上,接着她忽然断开的话,反问道:“然后,你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整他吧!”
“嗨,用过一次的招数,对他还能用第二回吗!我直接报警,就说他意图猥亵……”景灿亮晶晶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程爱瑜,眼中满是骄傲,折射在睫羽上凝着的水珠,都好像附着了一层说不出的精妙。不过程爱瑜对于她这个答案,很是纠结,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衣领,听着她后半句话:“警察以为我是未成年人,把他给直接带警察局里,关了一晚上。我想想也蛮解气的了,第二天跑路之前,委托人寄了证明过去,把他给放了。”
景灿说的云淡风轻,好似这事儿是件小事。
但这事儿,对与程爱瑜来说,却依旧是她眼中,程资炎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教训”了。
“灿灿,你这手下的未免狠了点儿吧!”
“嘿嘿,这算什么,更厉害的在后头!我说过,我要不把他给调教好了,我就不叫景灿!”景灿仰着小下巴,十分骄傲。转眸看了眼程爱瑜,有干劲拉开身边的椅子,朝他示意:“你坐下啊,我还要继续和你说呢!我还没告诉你,我怎么调教他的呢!”